案首?
这倒是穆空青未曾想过的!
他只觉自己答得不会差, 却未想过能拿个案首。
现下往里头挤是挤不进去了,可想要出来却是容易一些。
穆老二一个做惯了农活的汉子,狂喜之下更是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一般, 左推右搡地逆着人群便出来了。
所有人都在往里挤, 唯独他一人要出来, 这番动作招眼极了, 更别提穆老二一边向外挤着,一边不住地高呼:“我儿考中了案首!”
当下便有人忍不住暗暗关注起了穆老二, 欲要瞧瞧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县案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穆空青怕他爹这么在人群中推来挤去得出事, 忙拉着周勤就向穆老二的方向迎了过去。
待与穆老二当面, 还未说出什么话来, 穆空青就被一把举了起来。
穆空青眼睁睁看着自己突然腾到半空, 然后被他爹用一个羞耻的、彷如逗弄婴儿般姿势抱在怀中。
方才的喜悦全都被这一刻的羞赧掩盖, 穆空青禁不住红了脸, 赶忙拍着穆老二的背,在他耳边唤道:“爹,你快将我放下来呀!”
可穆老二这会儿已经叫惊喜冲昏了头, 满口念着:“我儿出息。”哪儿还听得见穆空青在说什么。
旁边有意要瞧瞧案首真容的人也惊呆了。
这个往常从未见过, 一朝便拿下案首的人,竟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着, 自个儿只是来长长见识的孩子?
穆空青叫不动穆老二,只能无奈地由他抱着。
穆老二这个一贯老实到带着几分憨气的汉子, 此刻抱着儿子,口中喃喃念着什么,竟是有些红了眼眶。
直到周勤见盯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这才上前将穆空青从穆老二的怀中摘了出来, 温言劝道:“穆老哥,这儿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穆老二方才也是一时高兴昏了头,待反应过来,立刻觉察到这般行事不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拍拍儿子的肩,又是止不住地夸。
而那锦衣学子,便已然呆愣了。
“不可能的……这定是假的!定是假的!”
他面上尽是不可置信,身旁那家丁看完榜回来,凑在他耳边低语了句什么。
本该让他欣喜的消息,却在穆空青得了案首之后,叫他变得茫然。
一旁应是有人与他相熟,见他这副表情似是有些不忍,便上来拍了拍他的肩,好言劝慰到:“能得第十也不错了,府试多半是能过的,这不是你多年心愿吗?”
却没想到这话再一次戳了他的痛脚。
多年心愿!
穆空青拿了第一,他却只拿了第十,届时还须得同那小子同坐提堂号!
这叫他如何欣喜得起来?
穆空青只是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便叫那锦衣学子如芒刺在背。
现下已有不少学子都知晓了成绩,也重新有了看热闹的心思。
这人考了这么多届,嘴上又没个把门的。今日道这个后辈心浮气躁,明日言那个同辈得志猖狂。
甚至在场有些年纪不大的考生,也曾被他冷嘲热讽过。
他们自个儿学问不精只能认了,可这人却自己踢到了铁板上,叫人当头对脸地给了一巴掌。
那他们哪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有一瞧着不过十五六的少年满脸兴奋,看穆空青从人群中挤出来,便扬声唤道:“小兄弟!这儿呢!我们可都盯着他呢!”
那锦衣学子见穆空青竟当真向这儿走来了,恨不能将身旁那少年的嘴给活撕了!
穆空青往那边儿走,纯粹是因着那边儿是路口。
他可没那么多心思与这种人纠缠。
就连先前提出赌约,也不过是为了摆脱他罢了。
谁知道那锦衣学子的反应比穆空青想得都快。
穆空青还没说什么,他便阴沉着脸,直接带着家丁,推开了四周的人群,埋头快步离去,看都没敢往穆空青的方向看上一眼。
像是害怕稍慢一步,便要被人叫住一般。
那速度,当真已经是将落荒而逃写在了脸上,连遮掩都顾不上了。
他这般狼狈姿态,倒是惹得一旁的好事者们一阵哄笑。
过后又有人同穆空青搭话:“小兄弟你也莫要放在心上,他当年也是少年下场,意气风发。谁成想考了十多年,年年府试都过不得。如今他儿子都已入学了,自个儿却还在考县试,心里头难免不痛快。”
这话说得熟稔,若是那锦衣学子还在,定能认出是之前宽慰他的那人。
穆空青却不认得他,只道这人说话古怪。
他心里不痛快,难道便要旁人也与他一样不痛快吗?
只是比起同人在这儿磨牙根,穆空青现在更想回清水镇去,回去将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