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像是帮凶,是对像刘宗强这种家暴者的纵容。”
许知砚一口气发泄到这里,期间顺了口气,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说完的时候,又说了这样一番话:“如果不是当警察,我会觉得这种不公平的审判,是对我们将近七亿女性的羞辱!我明知道法言法语上怎么解释,但我就是说不出口。为什么不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为什么挨打的人要坐牢?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是非道理,到了法律层面就让人理解不了了?”
是啊,刘宗强的猝死起因是他自己导致的。不仅生活习惯差,还培养出酗酒纵欲这些不良嗜好。
就算没有李蕙娜,刘宗强这样消耗生命,死是迟早的事。
而李蕙娜因为和他结了婚,四年婚姻遭受三百七十八次家暴,因为有夫妻互助义务,在刘宗强生命走到终点之后,要赔进去几年牢狱生活。
从道理上,无论如何都说不清。
许知砚的控诉一直回荡在戚沨耳边,但她想到的不只是许知砚的话和李蕙娜的遭遇,还有这一年来时不时就会出现在脑海中的林秀。
江进说得对,林秀是他们见过的最完美的受害人。
她有理想,求上进,对生活充满热情。
她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即便将她的人生缩写交给那些无良媒体去挖掘,也找不到一点道德瑕疵。
当然,人无完人。不能因为受害人有瑕疵就直接认定他该遭受不公。
然而当林秀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受害人出现,所有人都会希望她能好人有好报,她应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剧本。
反过来,如果连她都不可以,恶人又凭什么?人们如何相信并遵循“为善除恶”那一套,又该以什么为准绳?
戚沨到食堂时,大锅饭已经所剩不多,食堂里只剩下两桌人。
戚沨要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刚坐下,夏正就端着餐盘出现了。
“戚队。”夏正笑容含蓄,小心翼翼地坐在对面。
“找我有事?”
“想和你聊聊。”
“好。”
戚沨吃了两口菜,却见夏正只是拿起筷子,似乎正在想说辞,便先一步提到自己的猜测:“听说你在写一个研究报告,好像是和家暴案、虐待罪有关?”
夏正眼睛一亮:“对,原本我的讨论对象是知砚,但是……”
“想问什么,说吧。”
“是这样的。我在研究的时候参考了十例家暴案,有些地方我的思路总是不连贯。”夏正说,“我问了知砚的意见,她说问题就在于我是男性,不能了解女性困境。就算不是在婚姻里,社会上也有很多类似的‘暴力’事件,比如和性别有关的语言暴力和性骚扰,就因为我不是女性,才写不到点子上。说实话,我的确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我想尽可能搞明白,也想完成这份研究报告——不想随随便便发表。”
夏正所谓的“搞明白”,指的不是明白浮于表面的现象,而是作为一个人从心里体会到一群人的困境。这样的愿望已经超越半数同性。
戚沨放下筷子,看着夏正,起初没什么表情,随即目光一转。
“呦呵,我们小夏在校期间就成绩优异,到了一线还这么要求上进,人才啊。”
这道声音突兀响起,夏正旁边跟着就多出一股存在感。
“江哥!”夏正笑着打招呼,一下子轻松不少。
江进将装着咖啡的纸杯放在桌上,乐呵呵地戳穿夏正:“行了,就你那点心思都写脸上了。赶紧跟戚队老实交代,她这人喜欢听实话。有个事你还不知道吧,她在学校最突出的成绩是犯罪心理。你这点小九九根本不够看。”
江进一出场就点破要害,也令夏正明白为什么戚沨一直用那种眼神审视他。
夏正顿时面露尴尬,看看江进,又看向戚沨,犹豫了两秒才支支吾吾地说:“其实还有个原因,都说戚队的报告写得漂亮,我也想学学。”
只是这话刚落,就听江进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声。
夏正后知后觉,恨不得咬断舌头。瞧他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讽刺戚沨举报师傅那件事。
见夏正耳根子都红了,戚沨开口之前顺便白了江进一眼:“可以让你‘偷师’,但是以后再有这种事,要直接一点知道吗?”
“是!”夏正连忙将话题带入正轨,“那个……知砚说我对性别困境不敏感,我是不太理解——用性别来概括这个议题,是不是有点跑偏了?”
戚沨说:“可以通过性别引申,不算跑偏。报告要写得漂亮,就得会抓重点和‘痛点’。在基本论述之后,记得将话题拉回来。”
意思夏正明白,只是太过笼统。
“我举个例子……”戚沨刚吐出几个字,江进就倏地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戚沨旁边的位子上。
但他没有落座,而是一手撑着桌边,另一手落在戚沨身后的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