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韫倒是被裴珏这问题问住了。m.zicui.cc
他问得不无道理。那日浮尸被打捞起的那条河,正是贯穿南陵最重要的河道南水河,其中分支出来的一条溪流。
溪流在浔阳城里蜿蜒穿行,附近皆住着人家,每日清晨都有浣衣的娘子到这溪水畔来,又怎么可能没发现这河里死了个人。
“你们这些人倒是奇怪得很。”文韫蹙紧眉反问道,“别人认尸时都是想方设法要找两者的不同,何况令爱这张脸都看不清楚,这身量体型也没仔细比对,你们却上赶着认人。”
“难道令爱死或者不死,对老爷、夫人,还有少主而言,都是一样的吗?你们这位二姑娘如今究竟是死是活,你们也觉得无所谓?”
文韫这番话口无遮拦,显然冒犯了他们沈家,玉娘正要驳斥,谢景云往前挪了半步将人挡在身后,对沈老爷和沈夫人行礼道:“二位方才所说的长命锁,可否给晚辈看一眼。”
沈老爷这会儿脸色还是僵着的,听到谢景云温和有礼的问话,才算缓和了些:“自然可以,就在这棺材里。”
谢景云回头看了眼文韫,像是示意她去找这把长命锁。文韫觉得莫名其妙。他个瞎子,看长命锁做什么?
沈老爷道:“这锁是沉儿出生时叫匠人打造的。沉儿自幼身子孱弱,原是想用这锁能驱邪避灾,庇佑我女健康长命。奈何冥冥之中天数已定。如今小女短折,我想着如何来便如何走,就这锁留给她没拿走了。”
那把长命锁就放在尸体旁边。文韫裹着白布将它包了起来,拿在手里左右端量,也没看出有什么蹊跷。
文韫递给谢景云道:“就是一把普通的长命锁,没什么特别之处。”
谢景云接过,道:“我记得民间这长命锁都是给襁褓幼儿戴的,孩童戴到十二岁时便可取下了。”
沈老爷答:“沉儿身子弱,这么多年不见好转,所以便让她一直带在身上了。”
裴珏在旁漫不经心道:“这么多年不见好转,或许不是这身子的问题,伯父若真有心,令爱也许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文韫取长命锁时,瞥见尸体手臂露出的一小截像是鞭笞的疤痕,还有红色的小块疙瘩状东西,因被衣袖遮着,只有细看时才会发现。
她低头急忙去掏褡裢要拿剪子,这时却摸到了昨晚的玉佩。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谢景云,忽然没由来回想起昨晚客房里发生的事。
电闪石光间她猛然想到了什么。
“雪!”文韫道,“是雪!浔阳天冷,事发的那几日河面正好结了冰,尸体被冰隔在河底上不来,所以才没被人发现。”
他们疑惑看着她。她拿出剪子兀自去剪尸体的衣裳,他们还来不及去阻拦,紧接着看见触目惊心的场面。
眼前这人手臂上除了鞭痕,还有密密麻麻的红疹,看得连文韫都震惊得后退:“李筠,是那日我们在福来酒楼看到的红疹……”
谢景云蹙眉。
裴珏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那面折扇在他身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他端着事不关己的微笑,看着对面的沈老爷与夫人。
“看来如今二位要再不交代令爱的去向,那便是要认下这身鞭痕了。”
沈老爷脸色有些难看,甚至可以说不悦,方才被文韫出言不逊时也没有现在这么难看。沈夫人也是蹙紧了眉,给了身旁玉娘个眼色,玉娘得令走上前来想看得清楚。
他们方才指证的沈家主母毒害女儿一事,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已经被沈府赶出了门的丫鬟胡言乱语,颠倒黑白。如此无凭无据的事情,自然对他们沈家没有影响。
但如今这满身的伤,却是落在实处无法遮掩过去的东西。倘若当真认下这身鞭痕,便是坐实了他们沈府书香门第竟虐待儿女的罪名,传出去有损沈府的名誉。
“看这疤痕的形状和颜色,显然是旁人用藤条或者树枝抽打的,而且应该已经打了很多年了,倘若仅是凶手所为,那不可能结疤愈合得这么快。”
文韫仔细看着衣裳被剪开的那截手臂上的疤痕,随后又看向身旁自进门时紧张得闭口不言的碧云:“你可知道你们二小姐身上还有这些伤吗?”
碧云摇头,看得出来她看见尸体上的伤痕也很惊讶:“夫人虽不喜二姑娘,但吃穿用度也未曾苛待过二姑娘,更不会伤害二姑娘。”
“我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沈老爷闻言又悦色道,“应该是我们认错了人,闹了这么出乌龙。”
文韫蹙眉正要反驳什么时,却听身旁的谢景云这时开了口:“沈老爷方才不是还说因着这把长命锁,自己绝不会认错吗。”
“还是说,”他将裹着白布的长命锁递给对面的人,“无论有没有这把锁,二位都有必须要认了她的理由。”
沈老爷脸上方才浮现的笑意又逐渐敛了回去。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