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傅怀照例送禹斯年回家。
在餐厅楼上时禹老板还眼神清明像个正常人,到了餐厅外,被冷风一吹,反倒脚步虚浮起来。酒劲上了头。
傅怀连忙半扶半抱地把人拖进怀里,往车里带。
等他把禹斯年好生放在后排,安全带也系好,禹斯年已经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像只乖顺的猫咪。
傅怀把车门关好,转身一看,聂初度正站在身后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还有事?”傅怀直接问道。
聂初度抬头点了点车里的禹斯年,问:“你当初跟我说怀孕的事,究竟是真的假的?”
“我拿这骗你做什么,当然是真的。”傅怀坦然。
“你同他说了没?”聂初度秀气的眉毛皱起来。
提起这个傅怀便有些心虚,干咳一声:“还没。”
“我劝你最好尽快。”聂初度不甚赞同地看着他,眼神怜悯,像是在看地主家财万贯却唯独没有智商的傻儿子。
“四周后孕期反应会尤其明显,三个月肚子就像吹气球一样涨起来,你能瞒到什么时候。”
“这不才···两个星期。”傅怀嗫嚅着,下一秒便应承道:“我明白了。”
躲是躲不过去的,傅橙迟早要降临人世。
“你也别光说我。”傅怀担忧地看着聂初度,他比傅怀和聂沉小了近五岁,儿时都拿他当个宝贝弟弟宠着。
“你哥那个人,没谈过恋爱,不懂感情,他胡说什么别往心里去。”
“他是我哥。”聂初度嗤笑一声,“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他。”
——所以聂初度知道,他说的那些屁话,多半都是真心话。有没有感情,有没有爱人,远远没有他老丈人为了补偿而注资多少重要。
聂初度脸色阴沉,眼底却是化不开的浓重哀伤,傅怀心下不忍,同他打趣:“斯年要是不同我离婚,我怕是一辈子也发现不了他的好。”
“有些时候在手里的当真不会珍惜,失去之后却觉得追悔莫及。”
聂初度一挑眉,抬眼冲着他笑:“傅老板,您在暗示我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说。”傅怀连连摆手。
聂沉的车子从远处开了过来,大灯一闪,招呼聂初度过去。傅怀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聂初度的肩膀,叹口气。
聂初度拍开他的手,转身便像聂沉的车子走去。
“咚咚咚。”
敲击玻璃的钝响夺回了傅怀的注意力,他一低头,看见禹斯年靠在车窗上,半阖着眼,神色恹恹,想是累了。
傅怀坐进驾驶位,稳当当开着车,生怕晃到禹斯年。
“他们兄弟俩,是怎么回事?”禹斯年酒后头痛,难挨地揉着额角,轻声问。
这自然是个好现象,搁在从前,哪怕傅怀相同他讲些自己身边的人和事,禹斯年都会避嫌似的立刻把话题岔开。他能对傅怀的朋友感兴趣,说明他确实很想走进傅怀的生活。
傅怀自然知无不言。
这在他们的圈子里并不是什么辛秘,聂沉不过是当局者迷。
“初度是阿沉五岁的时候自己从孤儿院抱回来的,打小当个命根子似的养着护着,大了还是一样的习惯。我们这群人,初度自己也是,都以为阿沉是真的喜欢初度——恋人的那种喜欢。”
“初度当然也喜欢上了阿沉,他年纪小什么心事都藏不住,没过多久常混的圈子都知道聂家二少爷心里喜欢自家大哥。这倒没什么,毕竟我们都觉得他们能成。”
“谁知道呢,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只有聂沉看不懂。”傅怀一顿,继续说,“初度刚成年,阿沉就同一位合作商的女儿结了婚,那时候我们才明白,原来阿沉对初度的照顾爱护,除了兄弟情之外诚然并没有别的东西。”
禹斯年一阵唏嘘。
“这是他们兄弟俩的旧伤。”禹斯年不大赞同地质问,“刚才你在餐厅里提这个做什么?”
“看着他们着急。”傅怀有前世记忆加身,“聂初度风流成性的名声是哪里来的?还不是放不下他哥,情绪触底反弹,才到处沾花惹草。”
禹斯年迟疑:“你是觉得,他们还有希望?”
“为什么没有?”同禹斯年谈论这些八卦让傅怀有一种舒泰的心情,这才是小情侣日常该有的样子,“一个未婚一个未娶,一个有情一个未必无意,迟早能凑合到一起。”
“你说的这么笃定。”禹斯年唇角轻轻勾起,打趣道,“你是月老么,在他们手腕上牵了红线?”
“我是珠玉在前的榜样。”
傅怀从后视镜里看见猫儿一样慵懒的禹斯年,想到他不久前在餐桌上拿自己和傅怀举例子教育聂沉的模样。
心下柔软,乐不可支,故意用这话来打趣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