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栎被对方眼中的狠戾惊得下意识松了手,张越泽没再管他,朝着陈苏消失的方向奔去。
江铃瞧着冯栎失魂落魄的样,忧愁叹道:“算了,让他去吧,我们先产检。”
陈苏上车以后猛踩油门,跟追下来的张越泽擦身而过,将那句变调的“媳妇儿”甩在了尾气里。
张越泽原地喘了一会,立马找到自己的车跟了上去,陈苏车技差,这样冲出去恐怕会出事。他一路上心里慌得像有无数只愤怒的小鸟在蹦跶,庆幸这是在市区,车多人多不好加速。
然而还没等他自我安慰完,就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车为了躲避路口冲出来的行人,猛打方向盘后撞上了路边的大树。
周围刹车和鸣笛声此起彼伏,盖过了人群中的尖叫,张越泽腿软地跑过去打开车门,看到满眼是血的陈苏心脏差点停跳——他居然没系安全带!
张越泽抖着手给孙沭打电话,不确定陈苏伤着哪了不敢乱动,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陈苏嘴里一直发出细微的痛吟,张越泽手足无措地脱掉外套按在他头部的伤口上,倾身一遍遍亲吻他的额头安抚,“媳妇儿你再坚持一会,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别怕啊我在这。”
血红得刺眼,陈苏却只能看到一片白茫,眼睛怎么也睁不开,竭力也只能撑起一条小缝,坚持不到两秒又失败的合上了。
头疼欲裂,有什么东西捂住了口鼻,让人无法呼吸,他想自己快要窒息了,仿佛又回到了诊室,医生扶着眼镜遗憾地告诉他,你没有怀孕。
那一刻陈苏像被判了死刑,只觉铺天盖地的绝望像海水一样淹没了他,医生的话如同魔咒在耳边回荡,让他连挣扎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想沉底逃避现实。
被教训到麻木,行尸走肉般的离开诊室,以为被高高吊起,又狠狠摔下已经够残忍了,却没想到还能看到那么狗血的一幕,听到那般扎心的话。
怀疑已久的事情,用这般惨烈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陈苏感到每一口氧气都带着刀子,从呼吸道一路刮进肺里,将五脏六腑划得残破不堪。
他没力气再面对更像一家子的三人,拖着快要废掉的身体在路上疾驰,剧烈的震荡后,是满嘴满腹的血腥味和源源不断的刺痛,他难受极了,只能屏息放弃思考,对发生的一切厌烦到想就这样死去。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快两个小时,张越泽抻紧神经守在门口,像个残破的雕塑。
又过了片时,孙沭才走出来,呼出一口气宽慰魂不附体的张越泽,“你放心,陈苏没生命危险。比较麻烦的就是肋骨骨折,所幸碎骨没有进入肺叶刺破肺泡。至于肝脾破裂以及脑外伤都不算太严重,好生治疗是不会留下后遗症的。”说完锤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别一副如丧考妣样,你媳妇儿还没死呢。”
张越泽晃了下身子缓过神,感谢都来不及说便跟着陈苏去了病房。
一切安顿好,他听着心电监测仪的滴滴声迟迟不敢靠近,病床上躺着的人面色惨白,毫无生气,跟几年前一模一样。
过去与现在重叠,他又要经历一遍摧心剖肝的痛楚。
怎么会变成这样?
张越泽坐在椅子上扯着头皮回想,心里后悔死了,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去医院,早知道就该主动坦白,早知道就该在那晚直接把腺体抠烂。
可老天爷就是这么操蛋,没有如果,也没有早知,后悔更加无济于事。
他比谁都明白,即使回到过去,也避免不了某些事的发生,还可能引起更可怕的蝴蝶效应。
但仍禁不住祈祷,如果有一条路可以选,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他只要陈苏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