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躲进山里,夕阳收尽最后一抹残光,陈苏擦着手上干掉的颜料从画室里出来,蓦的想起今天还没吃药。
从前都是张越泽提醒他,后来因为没时间就让保姆监督。
李阿姨在家干了三年,不知道是不是也感受到了他在男主人心中地位的动摇,越发不把他当回事了,经常躲懒,该做的事忘得比他还快,饭也做得无比敷衍。
陈苏懒得计较,从药罐里乘出一碗闭眼闷了,味道苦得让人心颤,每次喝完他都不想吃任何东西。
可难喝也得喝,这药是他婆婆送来的,美其名曰调理身体,具体干嘛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有张越泽那大傻子,真心觉得自己妈是为了他身体好,紧张地叮嘱他每天记得喝。
不好好吃饭,又空腹干了一碗药,结果是毫不意外的胃疼了。
这是老毛病,以前读研的时候沉迷做实验不好好吃饭落下的病根。
张越泽拿他没办法,知道强调多少遍也没用,只好一日三餐陪着,早上在家吃还好,中午和晚上就抽空从公司开车过来学校,有时打包,有时一起去食堂,碰上出差就请他好兄弟文天逸代劳。
如此一年,陈苏的胃病才好转。他知道那段时间张越泽公司处于上升期,正是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却将这件小事坚持那么久,没人比他更清楚张越泽有多在意他,从前哪怕是个小感冒,对方都恨不得替他承受。
哪能想到没过几年,张越泽连发-情期都舍得让他打抑制剂了。
这人呐,就是由奢入俭难,陈苏自嘲着按压刺痛的胃部,又吞了两粒止痛丸,便回房洗漱了。
洗完澡出来屋外黑黢黢的,陈苏擦着头发望着落地窗发呆,地上铺的意大利进口纯白羊毛毯仿佛在朝他招手,呼唤他坐在固定的位置,像之前每天一样。
陈苏始终没挪动步子,妙针转了几圈,他倏然调转方向,奔着床走去。
算了,不等了。
本以为又是一个人孤枕难眠,谁知道刚靠着看了会书,张越泽就喝得烂醉走了进来,踉踉跄跄地扑倒在床,手还不断划拉,嘴里哼哼唧唧地喊着,“苏苏,你在哪儿苏苏。”
这称呼真是久违了。
陈苏记得刚确定关系那会,张越泽黏糊得不行,非得每个课间都见面,丝毫没点高三学子的觉悟,也完全不体谅他这个学霸想要多搞会学习的心情,大大咧咧地霸占他同桌赵星儿的位置,害得人家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屈的用眼神跟陈苏控诉,最终收到无能为力的回应,憋屈的跟别人挤在一起。
而张越泽坐得心安理得,嘴上说着不打扰,目光却极其露骨,像灰太狼看到了喜羊羊,又馋又亲切,冒着势在必得的精光,唇角似笑非笑,也不知道在脑补什么,搅得陈苏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这特么怎么搞。
后来为了不影响别人,陈苏干脆拿着书在楼梯口的走廊上等着。
张越泽在楼下,跟他隔着三楼,每次走出教室,陈苏都能听到对方踏楼梯上来的声音,边跑边喊“苏苏,苏苏,苏苏……”
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直到最后一层两人目光对视,张越泽会眼睛一亮地加快速度,冲到陈苏面前,绕着头傻笑着说:“刚刚上课睡觉,我梦到你了苏苏。”
陈苏是真没料到,校霸一样存在,让所有老师头疼,拥有无数迷妹和拥趸者,第一面就敢撩人,处处找他茬的张越泽,这个一米八五,长得英俊阳刚,浑身匪气的alpha,居然是个纯情的恋爱脑。
真是人不可貌相,难怪学习不行,陈苏总忍不住腹诽,瘪着嘴嫌弃地看着眼前的傻大个,又偷偷喜欢得不行。
长时间得不到回应,张越泽动作幅度加大,语气变得焦躁,空气中猛增的摩卡咖啡信息素,既酸又甜,打断了陈苏没完没了的回想,他无奈握住乱动的手,凑近轻声说:“我在这,阿泽。”
张越泽瞬间安分,将陈苏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口,嘀咕地说着什么。
直到呼吸变得绵长,陈苏才费劲将人摆正,脱掉衣服鞋袜,又给他擦了脸和身体,才钻进被窝,拱入自己alpha怀里。
眯了会发现睡不着,陈苏撑起身体,借着台灯微弱的光,仔细瞧着眼前人,似乎瘦了点,眼底乌青明显,胡茬冒出来都没空刮,想必是真忙。
可陈苏有些想不通,最艰难那段时间都没像现在这样,怎么事业有成了反而到了成天不着家的地步,是公司遇到了什么危机,还是说男人有钱了就会变坏?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张越泽早在几年前就成了A市响当当的人物,公司也发展得好好的,要坏早坏了。
算起来变得冷淡也不过近一年的事,就挺突然的,不然陈苏也不会感觉那么明显。
夸张点讲,就如同热恋期被猝不及防打入冷宫,心中的困惑和无助至今无解。
要放在以前,他早就揪着对方衣领直白了当问清楚了,在这段关系里他向来是不怕的。可现在呢?陈苏扪心自问,他已经被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折磨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