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珂莉安等人在环绕塔身的石墙外站了一会儿。她摸了摸大门的门扉,手感坚硬冰冷。厚重的木制门板上贴着青铜板。样子很新,当然不可能是十字军时代留下的东西。
看到法国佬们磨磨蹭蹭地似乎不打算进去,;劳斯贝尔克大尉忍不住催促起来:
「怎么了,不进去吗?」
听他这一说,蒙塔榭用不善的眼光盯着大尉。
「阁下这话真是奇怪啊。虽然多亏你带路,我们应该感谢你才是。」
「没错,骄傲的普鲁士宪兵大尉先生,一路上毫不让步,居然纡尊降贵把我们一直带到这里,让人不得不感激啊。」
拉斐特对大尉说的话中,嘲讽口气一点都不掩饰。
「你说过『等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这句话让我很在意。」
「什……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哎呀,大尉,应该不是星光的原因吧,不过你脸色可不太好啊。还是休息一会比较好。」
珂莉安在一旁听着,心中暗暗称是——对了,蒙塔榭和拉斐特是警惕对方有没有陷阱。明明口头上一直说着绝对不会带路,劳斯贝尔克大尉却老老实实地把他们几个人一路引向塔门。身经百战的蒙塔榭和拉斐特当然觉得很可疑。
包括劳斯贝尔克大尉在内的五个人离开双角兽之塔,走向附近的森林。一直走到一块二十米见方的空地,几个人坐下来,将马拴在树上,拿出备用的面包、火腿、奶酪当做晚饭。几个大人从布制的水壶里喝着葡萄酒。珂莉安为了补充水分,也从水瓶里喝着泉水。同时为了暖和身体,小口小口地啜着葡萄酒。胃里暖合起来,脸颊也有点发热。她深呼吸一口气,眺望下方,莱茵河水面到夜间也是白花花一片。
莱茵河毕竟不是圣罗兰河。原来还有河水到十二月也不冻冰,还在缓缓流淌。
关于故乡的回忆牵扯着珂莉安的思绪。她想了想,向被捆住的劳斯贝尔克大尉送上饮食。
「不要。」只得到对方一句粗鲁的回答。
「小心别感冒了,小姐。」
「谢谢。不过没关系的,我可是生在加拿大长在加拿大的。」
「这样啊。在下也在俄罗斯过过冬,那种经验一辈子有一次就够了。」
珂莉安以外他的话还会继续,但蒙塔榭突然止住了话头。
初冬的星座升上夜空。略呈淡青的银色光芒,仿佛无数的粒子就要倾注到地面上似的。
「在加拿大可分不清星座。」
珂莉安心中感到热乎乎的,似乎并不只是葡萄酒的原因。
一阵悠闲但很强壮的脚步声靠近过来。是亚历克走过来了。
「不错嘛,珂莉安,正好充分利用了时间。今天应该是十二月一日。没想到刚刚渡过莱茵河就能直接到达目的地啊。」
「多亏了亚历克帮忙呢,谢谢。」
「不不,我沒帮上什么忙。要让老年人再显一显身手嘛。」
说到「老年人」的时候,亚历克故意放低了声音,不让另外两人听到。
「不过,调查事情真相可能要花上十天以上的时间,可不能掉以轻心啊,珂莉安。」
「是啊。不光是我,亚历克不也是要在圣诞节前赶回巴黎吗?其实,没准今天就是什么作品的截稿日吧?」
「哪里,不用担心。害怕编辑和债主,还当什么作家。对他们来说,只有我不在了,才会发现我的价值。等我回到巴黎的时候,『一定要写好作品啊』——塔门会哭着来求我呢。」
——真的假的啊,珂莉安想。不过他并不想破坏此刻伙伴之间和睦的气氛,而且还有别的事情让她在意。
「对了,亚历克,刚才劳斯贝尔克大尉说的话,你怎么看?明知道里面关的人是拿破仑皇帝,还要带上伪装的假面,这太奇怪了。」
亚历克用粗大的手指挠挠下颌。
「说不定这种顺序是反的,珂莉安。就是说,是这样的——有人看到带假面的囚犯,就忍不住怀疑到底是什么人。猜疑来猜疑去,就会想到那是不是拿破仑皇帝。实际上,蒙塔榭白天说过,只有本应死掉的拿破仑皇帝还活着,才会带上假面伪装他的身份,并且幽闭起来。」
亚历克扭头打了个喷嚏。珂莉安搜索着记忆,歪着头问:
「可是,亚历克自己也说过,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拿破仑皇帝杀掉,事情不就简单了吗?」
「啊,我说过这话吗。」
「说过呀!」
亚历克用大手挠挠头:
「嗯……不过,说不定是怕真的把皇帝杀死,会被人追杀吧……不对,本来也有传言说皇帝是被英国人毒死的,那么,到底怎么回事呢……」
自称天才作家的人陷入了思考,珂莉安看他也没有结论,悄悄离开他身边。她突然发现拉斐特面向塔的方向伫立着,靠近一看,他正通过望远镜观察那边的情况。在深夜的另一端,可以看到几个不是星光的光点——那是塔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