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脚踩得结结实实,半分力也不留,朗宁疼得头顶青筋都崩出来了,“你——”
藏书阁内禁止喧哗,可以交谈,但声音必须压低,不能喊,不能嚷,也不能嚎,就像朗宁现在这样,再痛也得憋住,不能嚎出来,不然就等着被“请”出藏书阁吧。
朗宁憋得脸都红了,他疼,握住我手腕的手就使劲。
我感觉疼,又加了力道碾了碾,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松开我。”
忽的,朗宁捏了捏我手腕上的软肉,脸上全是嫌弃:“就你那点力道,跟挠痒痒似的,还威胁我,也就我脾气好愿意配合你。”
我简直要被朗宁气笑了,他是不是脑子不小心被滚油泼过长了燎泡,做的事情怎么就这么不像正常人呢?
朗宁嘴巴有被压下去的笑意:“对了,还有七天就是内门大比了,你去不去?”
我看智障一样看了他一眼,当初我知晓内门大比这件事的时候想报名参加,是他强烈反对,言辞凿凿言语激烈,又是说我不适合,又是说我太弱,不堪一击,参加大比也是给曦和峰丢人现眼的,叫我趁早打消这个不自量力的念头。
虽然他话说得直白难听,把我气得七窍生烟,但静下心仔细想想他说的确实有那么点点的道理,我确实没有参加大比的资格。
不过——
朗宁现在这么问,是改变主意了?他终于认识到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差劲了?
“你也说了只剩下七日便是大比,我现在去做什么?”
“看比试啊。”朗宁理所当然的说。
我:……
“不去。”
“陆嵁的比试你也不看了?”
“我师弟的比试我当然会去。”如果眼神可以有实体,那朗宁一定会被我的眼刀戳得浑身是洞“你有完没完,还不握着我的手做什么?快放开!”
“又这样。就知道对我凶。”朗宁嘀咕一句,松开我的手。
我猛地抽回手臂,凶巴巴瞪他一眼,快步走向一个书架之后,连隔壁书架边上还站了一个陌生弟子也顾不上了。
那些人嘲笑我不识字,我原本还不服气,可真正在书架间浩瀚书海里翻找合适的典籍,我才发现他们说的一点没错。我确实没有想象中的有用,这些书简形制各异,有古朴有华丽,上面的文字也……
我恍恍惚惚,人都傻了。
怎么会这样?
天下的字难道不是只有一种模样的吗?
我艰难地辨认,掌心出了细汗,洇湿了一片,却只勉强认识上面的一小半字,我大受打击,不服输地继续死磕,只觉得这些书也在欺我人生,偏偏朗宁还不肯放过我, 我走到哪里,他的目光就跟我到哪里,简直就是打定主意看我笑话。
眼眶里聚着眼泪,要落不落,我咬着牙不肯哭,又狼狈又丢脸,简直要在他的眼神里落荒而逃。
“你……”朗宁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后,语气犹疑,脸色古怪,欲言又止,像不敢置信又像鄙薄,我在他眼睛里看见了面带惊惶的自己,简直痴傻的不行:“是不是……”
“不是!”我心虚极了,只觉得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识字了,我警觉地看了一圈,方才隔壁书架的几个弟子似乎也在看我,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了?
都怪朗宁。
他怎么这么讨厌。
“你别烦我。”我情绪紧绷到了极点,不管不顾地拿话顶他,然后,我就看见他的脸色轰然沉了下去。
也对,他什么身份,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无论的对待过,肯定生气了,我心一突,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脊背撞到身后的木质书架上,疼得我差点掉眼泪。
朗宁逼近我,伸手扣住我的腰,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捏碎,咬牙切齿:“你可真是——”
我昂起脑袋,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虚张声势地威胁他:“这里是藏书阁,你打人会被长老抓住处罚的。还不快放开我。”
朗宁死死盯着我看,下颌咬紧,线条凌厉。
在他的视线里,我强撑着挺直腰离开了藏书阁。
太丢脸了。
我怎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我怎么这么没用……
师尊亲自教导我双修,可我却搞砸了……
我心里泛起了无尽的酸楚。
我不想回曦和峰,也不想去找师兄寻安慰,我现在谁也不要见,只想一个人呆着。
四下无人,满目苍茫,我眨了眨眼睛,冷不丁滚下一滴眼泪。
这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我天资愚钝,同样修炼功法,师弟一炷香就可以入门,我却要耗费大半年的时光,师尊教他剑法,我亦在一旁,他只需看上一遍就能学会,而我却只看了个囫囵,记下十分一二便已勉强至极……
到如今,我已经二十岁了,却还一无所成,我那么废物,怪不得师尊他不喜欢我……他现在肯定更加不喜欢我了。
如此一发不可收拾,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