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僵持之际,阵阵狂风卷尘扇来,众人的目光都被天边灰幕中的一点白光吸引了去。
且见一只朱顶仙鹤凌空振翅,延风路下至地面。就在其双脚踏地之时,通身白羽便换做了缀着金丝云纹的道袍。那小方的鹤面也在此间化作了眉飞云鬓,绝世出尘的男子模样。
裴泱辞只看了他一眼就觉周身生寒,并非男子长相骇人,只因这男子便是咫天宗的掌门,同自己师尊一道被世人奉称为四海双娇的李憧熙。
“掌门。”众人见李憧熙到来,纷纷抱拳躬身,李憧熙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他们。
“单靠这金陵芝能救多少人?怕是连百人都救不回,此草虽可保命,但救回来的人也是终身残疾疼痛难捱,生不如死。有此功夫不如去寻得可避天灾的法子。事有万一,若谢晔是那五人之一,你将他杀了,这千古罪人之名,苍微你可就背定了。”
“可谢晔这孩子是裴泱辞要杀的……”苍微长老低声回道,说着还不忘朝裴泱辞瞥了几眼。
“他若想让谢晔死,为何还会将谢晔从眷无涯带回来,你要夺谢晔性命他还护其在身下?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总之,在还没寻得那五人之前,谢晔命还不该绝。裴泱辞,你将伤口包扎好,休息一夜,明日到伏光殿来找我一趟。”
李憧熙眉尾轻抬,驳了苍微长老的话。而后便朝着裴泱辞看去。
是……伤口?”裴泱辞立马点了点头,可细琢磨起李憧熙刚才的话,才觉出不对。
股股血腥气探过裴泱辞鼻底,他随血味挪眼而去,只见自己一身素白道袍早被腹部淌出的血染上了大片红花。谢晔的小手紧紧捂在自己伤口处,纹丝不敢动。
“我……不是怂人,我不畏苍微长老,我只是怕您不要我,更加不愿看您为我受伤。师尊……您是不是很疼?”
裴泱辞苦笑一声,前尘刻骨噬心之疼他足受了七年,如今的飞剑入腹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为师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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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总觉得自上月初八你从亶爰山回来后,就有点不对劲。”薛珑坐在凉凳上,手持一把勾着点点杏桃的粉扇,柔风随手扇摆游,两鬓长发随之飘摇至了耳后。
裴泱辞提起小案上的翠色茶壶,将壶中烫茶倾到了小杯之中,“我看你才不对劲。你不说今日是你那心上人的生辰,要下山,明天再回来么。怎么?又换了个?”
“哼,我可不似师兄你。我心地小,只容得下一人。谢晔他出了事,你又脑袋抽筋不愿出门,我只得回来了。幸亏是回来了,不然被掌门发现我不在宗门,指定又要去潜心阁抄书了。”
裴泱辞将杯中茶水顺到喉中,点了点头,“确实幸亏,我可不想有人打扰我练功。”
“说着说着怎么又拐到他事上了。你到底抽什么疯要修那无情道?难不成在亶爰山爱上了那男女两性兼具的妖人,可惜人妖殊途,你怕步孽道后尘,便只得舍了这感情。心死了,所以才要练无情道?”
“说什么混话呢。我心甚广,怎么可能只钟……我如今修无情道,心里一人都容不下。”
薛珑瞪了他一眼,“这真心话都诉一半了,半道又改口。我看你不止心甚广,这脸也甚大。算了,无情道就无情道吧,反正你修此道还能少祸害些人。但你这月连谢晔都不见是个什么意思?”
“噗……”裴泱辞听到谢晔名讳,心脏骤停了片刻,口中茶水烫喉,幸得他并非等闲之辈,忙合眼运气将茶水封在了嘴里,才没喷出,显出不雅之姿。
“谢从心?不见他怎么了?我修的是无情道,师徒情自然也算情,不见他也是应该的。”
薛珑眯起一双桃花眼睛,皱起两撇柳眉,探问道:“只是因此事么?我怎么不信?那仙草不过七日便可再生回。苍微长老向来喜将小事话大,谢晔犯得不过面壁之罪,你今日可当众说了要将谢晔交给苍微长老处死的话,你怕不是真后悔将谢晔带回来,与他根本就没了半丝师徒情分?”
裴泱辞双目紧闭,调适着刚刚缠乱的气息,“我……是后悔。我若知道此时要修无情道,便万不会收他为徒,免得现在还多了分牵挂。”
裴泱辞是真的很后悔,不仅后悔把谢晔带回咫天宗,还后悔刚才没有让谢晔命丧今日。裴泱辞想了不知几遍不要管,不准救。可这身子就是不听脑子使唤,他还在愣神之际,连给谢晔开脱的话吐了出。
裴泱辞放于双腿上的手不住颤抖,他还嗟叹着悔恨之事,全然未觉缓步到自己身后的小小身影。
“谢晔,你听见了吧。你师尊怎会不挂着你。你师尊对他人皆是薄情,对你可是十足十付了真心。”
裴泱辞听了此言语,眼立马就睁了开,回头寻向了站于自己身后端着一陶壶的谢晔,只一眼,他这身子就下意识弹了起,连连退后了好几步,“谢从心!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跪在自己屋中,待雨停了在起来的么?”
“他一人在屋中,哭声太大,吵的周遭人都不得安宁。就是死活要见你,我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