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朝廷放出的船引数量已经激增到了五千张, 投标的最高价也降到了百万两银一张。
据永兴帝的暗示,约莫在明年,远洋海贸便要正式尝试开放。
若是要开放海贸, 首先须得定下的便是船引的价格。
穆空青特意将户部关于南洋海贸的文书全部都翻了出来。
此事一经定下, 影响的兴许就是大炎百年国运, 穆空青自然须得谨慎。
南洋海贸在前些年整改之后, 船引的价格最终被定在了五万两一张。
这个价格看着比远洋海贸的船引要低上太多,但结合实际情况考虑, 这税已经算不得轻了。
南洋皆小国,国力本就不及西方诸国多矣, 再加上南洋海贸开放多年, 大炎的商品在南洋诸国虽能卖出高价, 却远远不似西方大陆那般有价无市。
数量多了, 价格自然就会降下来, 利润也就不再如早先那般可观。
尤其南洋诸国距离大炎并不算远, 除却豪商之外,许多小商户也会跑商谋生。
朝廷为了顾及这一部分人,甚至特意放出了百料船引。
参考了南洋海贸的情况, 穆空青又对几次秘密投标的各家报价做了详细分析, 再结合自家船队几次出海所得,他最终定下了八十万两银一张的价格。
这个价格只是暂定, 在出海者多了之后,船引的价格也势必要开始下调, 后再触底反弹。
船引定价被敲定时,已经到了八月里。
今年的八月,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黄河下游决堤了。
洪灾波及不到清江府,决堤的原因也是因当地知府贪腐, 私下扣下用来加固河堤的水泥贩卖。
唯一能同穆空青扯上干系的,便是此次黄河决堤之后,正随穆白芍一同北上的穆白芷听闻了这个消息,二话不说便转道去了受灾地。
据穆白芷传回的信件看,她在南方的这几年里研究出了一种新药,主料乃是麝香,可消炎症。
穆空青起初看见“可消炎症”,他还以为是穆白芷真的将青霉素给提取出来了。
直到后头说主料乃是麝香,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于心急了。
如今没有足够的理论基础,也没有能让穆白芷做什么试验的器材,若是当真能在这种情况下,只用两年时间就将青霉素给提取出来,那穆空青就要怀疑穆白芷体内的灵魂,是不是也被换了个人了。
穆空青想了想,觉得穆白芷信中提到的新药,可大可能是片仔癀。
传言此药乃是明代宫廷御医的秘方,后御医出宫在闽地出家,这药房也就由闽地传了出去。
闽地惯将炎症称作“癀”,因而这等可以治疗炎症的药,也就被称作了“片仔癀”。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受灾地的知府心里清楚,此次黄河决堤,有八成都是同自己偷卖水泥有关。
因此,在河堤出事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救灾,而是定要将这消息给压下去。
于是在上报灾情时,这知府便在奏疏中谎称河堤只是缺了个小口,受灾范围不大,只求朝廷能免一地赋税,再稍拨些赈灾银款便可。
这封奏疏走的是专报军情、灾情等急信的路子,消息走得比旁的路子都快些,以致朝廷没能第一时间得知受灾地的真实情况,最先批下的赈灾银也远远不够安置灾民。
这位知府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他不仅没能在短时间内将灾民安抚下去,反而因为他最初的耽搁,导致河堤破损的范围越来越大。
待到受灾地的真实状况传到京城时,大量灾民已经因为迟迟得不到救助而被迫沦为流民,若非粮食暂且不缺,恐怕早已闹出民乱。
倒是皇商范家在当地的商铺受灾后,第一时间便寻到机会,躲过了那知府的耳目,将消息传回了本家。
范家的当家人得知此事后,一边往宫里递消息,一边抓住机会往受灾地捐钱捐物。
待灾情平息之后,随着当地知府人头落地,衙门上下连贬带罚的消息一并传遍天下的,还有皇商范家于此次洪灾中出财出力,得永兴帝特许,准范家子孙后代科考的圣旨。
也不是没有朝臣反对。
只是这次反对的人,比先头对着覃家还要气弱。
覃家那会儿是因为切实出了一个读书人,那诗做得也确实好。
而这次,覃家智擒海寇的故事可还在茶楼里说着呢,就出了这么一遭贪1官作祟、商贾救民的实例。
这会儿谁敢把话说得太过,提什么低贱商户不配读书,只怕走在大街上都要被百姓啐上一口。
倒霉的御史们和礼部众人象征性反对了一下,便将注意力转移到秋收上头去了。
打从穆空青到了户部,钱大人的面上,那是日日都带着笑。
这回秋收税银比之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