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的手,露出的笑容其实有些僵硬。
见原饶还像往常一样,李慎铭的脸色稍有缓和:“嗯,听你的就好。”随后握原饶的手,一股如有实质的安宁在心窝回旋。
两人随即上车,期间李慎铭心不在焉,刻意扫视一旁正专心开车的原饶,才发现这人与平日的差别,讶然道:“今天提前下班吗?”
原饶抵在方向盘的拇指定了一下,扭头笑着说:“嗯,今天所里事不多,我就先回来了,想着只是出门吃个饭,随便穿点就行了。”
李慎铭点头,目光便一直雷打不动地粘附在原饶身上。
今天原饶属实和之前有所不同,特别是穿着方面风格大相径庭,平日里原饶一直都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只会中规中矩地套件白条衬衣,手里握个死板黑色的公文包,头发也很少打理,鼻梁上顶着架银框眼镜,走在路上给人一种忙碌IT理工男的视觉感。
而今虽没有那么花里胡哨的打扮,却好歹也是穿了件灰色的连衣帽衫,头发也理顺了清爽地垂放,遮住柔和的眉眼,稍显凛冽,而原饶的长相偏温和,这么一捯饬,看上去倒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两人吃完饭后,原饶便把李慎铭送回公司,后面几周两人都相安无事地过着一段甜蜜的日子,原饶没有提及之前无意戳破的秘密,而回家后的李慎铭也把两个手机收起来,再没遗失。
三月底的某天原饶回到家时收到裴觉发来的邮件。
内容是李慎铭近年来在一家名为“Emotion”的私人心理诊所的出入记录,李慎铭这些年陆陆续续都在一个叫“贺知朝”的医生名下挂号。想起之前看到的“HZC”,心里的迷雾便很快散开。
有天李慎铭下班回到家时,见家里没有人,便给原饶打电话,接通后,可以明显感觉到原饶身处的环境有点喧闹,像是置身于集市中,还传来熙熙攘攘人群攒动的声音,不由得觉得奇怪。
“你现在在哪?”李慎铭开门见山,声量尽量适中,这段时间他忙过头了,时常不着家,也不知道原饶会不会不高兴。
电话那头传来原饶轻快的嗓音:“噢,我在超市,陶文泽让我帮忙去买点猫粮,你要吃什么吗?我可以帮你带点。”
“你买你喜欢的就好。”李慎铭说完那句话,原饶匆匆应声,适才有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原先生,您看现在可以了吗?”,李慎铭想问清楚,原饶便急不可耐地要挂断电话。
李慎铭面色微变,既搞不明白陶文泽为什么非要托原饶去买猫粮,也不满意原饶居然会挂断自己的电话的事实,暗自腹诽一句饱含沧桑的“人际交往真复杂”后,没有老婆在身边,百般聊赖的李慎铭地打开时隔已久的朋友圈。
其实像李慎铭这样务实公务,忙于奔波的人,再加上性格原因,别说没时间,就算有时间也很少会去看朋友圈,对于他来说,这就好比是一群完美主义者的无病呻吟和人前讨好的无聊奢侈品。
直至遇到与自己性格泾渭分明的原饶,李慎铭才愿意尝试,过去很多不在原饶身边的日子,李慎铭都会在闲暇之余里一条条,津津有味地翻看原饶的朋友圈,即使原饶发的大多是一些枯涩难懂的期刊文章以及琐碎的植物科普知识,不是专业人士很难融入,他也会耐心仔细地去阅读每一条。
一打开入目的就是陶文泽一分钟前发的朋友圈,内容是几张和裴觉在一家餐厅吃饭的照片,周旋一番,也不见原饶的踪影,大脑运转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骗了。
李慎铭有点不高兴,丢开手机,想起昨晚原饶卧在自己怀里咀嚼的那本《植物图志》,便寻思要到书房抽本看看,李慎铭对很多知识都能融会贯通,并且学习能力和专注力极强,所以对书的口味五花八门。
这本书他记得夹在倒数第二层的最右侧,目光逡巡往下,不谋而合地触碰到最底层尘封已久的保险箱。
心里门清道:也许有些东西是该扔掉了,放在这里其实不太合适。
便抽出箱子,熟门熟路地输入密码打开,拾起里头的日记本,当翻到最后一页,扣书的指腹稍稍用力,摁出一个浅浅的书印,沉寂几分钟,面色沉重地将东西物归原位,退出书房。
原饶回来的时候发现李慎铭正在客厅里看电影,屋子里关着灯,连同窗帘也死死地阖闭,无形中有股暮霭沉沉的意境,他走过去在李慎铭身后叫了一声名字,但是立马得到没有回应,凑近一看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脑袋无助地垂放在一旁的沙发把上。额头渗出一层涔涔的汗水,眉头紧蹙,苍白的嘴微微翕动,似乎在虚浮地叫唤什么。
原饶心里明了,知道他一定又在做噩梦,想起这些天触及的大小事,便有心疼地握紧李慎铭的手,将人揽入怀里,轻轻抚摸这人在黑暗中颤巍的背脊,柔声细语安抚道:“李慎铭,不要害怕,原饶在这里呢。”
随着这人吐露的声音不断清晰,渐渐地,原饶才听到这人原来在喊自己的名字,连怀抱都加深了力度。登时心如蒙尘,重重地柔声呼唤一遍又一遍李慎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