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原饶就大力将其推开,心中慌乱无比,气愤羞恼地抹去唇缝间的水润,瞥了眼罪魁祸首,而被推拒一旁的李慎铭,眼中仿若有团猩红的火在烧。
逡巡上下,这人于半年前分别时的模样相差无几,依旧是过于英俊的面容,冷峻的眉峰下雕琢着一道尖锐如刀鞘的犀利目光,让人一沾就不寒而颤,有种不露山水的威慑力。
原饶心弦微动,别扭地偏过脸,冷冷撂下句:“这样很好玩吗?李慎铭。”
话音刚落,就垂眸捕捉到李慎铭停放于一旁的手指微动,似乎是紧张的表现。
背脊刚刚被猛地撞至中央扶手箱坚硬的把柄,正硌得生疼,似有若无掠过一阵凉飕飕的风,浑身都密密仄仄泛着冷汗,不知道是心理还是生理因素作祟,李慎铭看到原饶这副避而不见的模样,内心就憋闷得厉害。
“我没有…”
他“嘶”了一口冷气,想探手去碰原饶的手,却被触电般地躲开,登时内心藏匿的野兽沉闷替他喘了一口致郁的粗气。
他迂缓地低落手,想再探寻些言语的契机,便注意到这么冷的夜晚里,原饶上身只套了一件单薄的衬衣,即刻勉强掩饰眼里的失落,苦笑道:“会不会有点冷?这里晚上温度会很低。”声音带点干涩和沙哑,有点像沥过沙石的叠叠海风,给人心脏一刮腥膻的泥泞。
话语刚落就有把身上大衣脱掉的趋势。
原饶不假辞色的咳嗽几声,对李慎铭这副做小伏低的模样无所适从,但还是佯装淡定,不冷不热道:“不用。”截断了李慎铭要给自己披衣服的举措。
李慎铭动作一滞,连带几缕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戛然而止,落寞的气质爬上他清冷的面容,略显尴尬地拢回已经脱至半截的大衣。
原饶觉得奇怪,这才稍稍愿意睨一眼惊惶的李慎铭,在心里暗自问:他怎么知道这里的夜晚温度会很低?
正要发问,原版逼仄沉寂的空间内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响声,车里的两人纷纷朝窗外望去,小宝和几个孩子正鼓着圆碌碌的眼珠子,好奇地盯着车里的境况。
原饶先一步转身打开门,随后招呼几个孩子落座。
“李叔叔好。”小宝一脸拘谨地看向李慎铭,眼神充满尊敬,与原饶在一起时嬉戏打闹的顽皮态大为不同,仿佛是遇见了严厉的长辈般需要严阵以待。
听闻这乖驯的温声,原饶回头睨了眼安分守己端坐的,俨然一副三好学生假冒的小宝,讶异地问:“你们认识吗?”
小宝小鸡啄米式频频点头,回答:“嗯,李叔叔是一个好人。”然后应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回忆,面露难色地温吞道:“昨晚你走之后,奶奶的腰病就犯了,一般这个时候我都会找人送到村口的卫生所里治病,可是真的太晚了,我…我不知道找谁…然后我一出门就看到李叔叔了,最后是李叔叔帮我把奶奶送到医院的。”
听完这段话,原饶的面容掠过一丝不可思议,后知后觉在心里问:李慎铭,昨晚就在这里了吗?
紧接着又对李慎铭匆匆投去目光打量,只见这人不仅眼角添了些许颓败的黑而且高挺的鼻梁下还冒出些的青碴,更感诧异,他记得李慎铭平日最爱整洁,把自己捯饬成一丝不苟的精英模范已是常例,对杂乱无章的颓败感容忍度几乎为零。
现下却多了一丝凌乱,额前的头发仓皇如杂草般垂落,面色沉重地像是蒙上一层厚重的雾霾,看上去很憔悴,给人一种几天没睡好的感觉。
原饶漫不经心地抹了把还在泛疼蠕动的嘴唇,前脚还在心里讨伐李慎铭的唐突,后脚就有一股意想不到的香烟味蹿入鼻腔,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平静的李慎铭。
突然有点心酸感。
李慎铭抽烟了吗?可是他不是最厌恶烟味…明明心里声音这么大,却问不出口。
走神的期间,李慎铭已经主动绕过来给原饶套好安全带,像之前两人还未分手时一样,顺带做点亲昵的动作,稍稍碰了下他的鼻尖,说:“下次不要忘了套安全带。”
原饶也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不是还有你嘛。”
恍如隔世般,说完两人都僵住身子,李慎铭扯了扯嘴角,眉眼弯曲成月牙,终于露出有点温度的喜悦。
原饶一只手含羞不怒地攥紧铐在胸前的安全带,别扭地偏身,嘴唇微抿,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又干巴巴询问:“你早就打听好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了,对吧?”
李慎铭嘴角上扬,一边贴心地给原饶合上耳边的灌冷风的窗,一边承认:“嗯,你们要去看烟花,小宝都和我说了。”
彼时后边的小宝也见缝插针:“李叔叔说他车里有现成的烟花,可以全部放给我们看。”
三言两语下来,原饶悻悻地“噢”一声,从前镜里捕捉到几个孩子兴奋激动的眼神,不想落个人前讨嫌的角色,硬生生将本要拒绝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倒是肯愿意拧头来观察正在开车的李慎铭。
李慎铭嘴上不说,却敏锐地意识到原饶正在看自己,心里沉甸甸的大石落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