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震泽一脸无奈:“县衙大牢塌了没有?”
白离川尴尬地咧咧嘴:“啊,我,我就问问。”
黄子玉看着他的窘态,可算报了街上那一火之仇,从怀里随便抽出两张银票,两指夹着,递了过去:“朋友有通财之谊。虽然你该请客,不过我掏钱也没什么。玩得尽兴。”
白离川接过一瞧,吓了一跳:“嚯!你带这么些钱干啥?不危险啊?”
黄子玉有点纳闷:“你还真当我是个书生?江洋妙手,谁敢偷我不成?”
白离川一把抽出烟袋,火苗子乱窜:“抢呢??”
马震泽随手按灭了他,回头问道:“子玉不出去?”
年轻的黄郎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吃喝么,倒没什么,可是后两项,我这个……”
说着话,眼睛直往马震泽腰间瞟。
黄奶奶是他的亲奶奶,也跟人一样,皇帝教长子,百姓爱幺儿。
儿子辈的么,自有修行,早就不用奶奶操心,曾孙之后的,也是太多了,根本不顾过来。
只有这个小孙子,幼时跟着奶奶修炼,长大了,也是寻人与他婚配,他喜欢念书,随着他去考试,去做生意,士林上下潇洒了好几年。
要不是见了马震泽这样的好地方,根本就不会叫他回来。
所以,这份惧怕么,自然也就不是假的,老太太刚在堂上消停几天呢?你们几个小崽子要去嫖院?
白离川哪里管得那么多,两步上前,一把掐住他:“哎呀!走走走走,我跟你说吧,关外的姐儿和关里的不一样,你们南边,无非是弹琴唱曲儿的呗,我们这边的,都会作诗,我是看不懂啊!你去品品?”
黄子玉本来极力挣扎,法力不及他,这身力气应当还是可以抗衡的,谁知道听到这里,双脚不由自主地就随着他走了出去。
马震泽将小鼓和小鞭子往身侧挪了挪,衣襟挡住,也跟着走了。
至于老太太能不能看见,瞧造化吧。
黄子玉稀里糊涂被拽到西市,这里本来就是个胡汉混居之处,人家少,买卖多。
若是搁在头两年,每到开春时候,西街上的风雪一小,立刻就活泛了起来。
红灯千里,酒旗迎风,宝马雕车,金杯玉盏,不是一句富贵风流能够讲完。
只可惜,现如今萧条了几许,没有之前热闹了。
再加上,现在还是个上午,街上更是冷清。
一家家五彩瑰丽的酒楼显得有些灰败,偶尔也有几个公子哥模样的路过,不过看样子,不像来寻欢,倒像是宿醉刚醒,赶着回家。
马震泽随心而逛,本来也没什么目的,只不过想着白离川性子跳脱,总在屋里关着,怕是有点难受。
“哎,这怎么样?这门脸这气派,好不好?”白离川像个兜售自家货物的小贩,卖力的给金 主介绍着。
黄子玉抬抬头,哂笑:“富贵坎?这也叫个名字吗?”
白离川赶紧换了个方向:“这个呢?”
黄子玉眉毛抬了抬:“温柔乡?这不一样么!”
白离川:“这个呢?这个一看就有文化,四个字俩半我不认识。”
黄子玉慢慢念道:“皋兰猗靡?是勾栏还是书院啊!”
白离川马上就要没耐心了,双手掐腰,舔了舔后槽牙:“那你找一个!”
黄子玉四下瞧了瞧:“我瞧这延寿山庄就挺好,寓意舒坦,雅俗共赏。”
马震泽随着他的目光瞧去,宽阶大门,素净阔朗。
门上两个新换的桃符,上联写着:柔心一点不迎折柳客。下联写着:软猬千层难守分袂缘。
马震泽朝黄子玉招招手,指了指门上。
黄子玉念了两遍,连连赞叹:“有意思!寻常人家哪个不是笑迎八方,他家反倒往外推人吗?”
马震泽见他喜欢,也没多想,顺了顺衣袖,抬腿就往里走。
说起来,大清早嫖院子的人,除了脑袋里游蝌蚪的,可能也就剩他这种带着几个孽障在身的不正常的人了……
进了门,转过影壁墙,看门的伙计正倚在一边打蔫呢。
马震泽都走到眼前了,这才猛地惊醒。
上下打量几眼,见他就一个人,既没朋友,也没随从。
穿着素净,面相年轻,脸上又有块很明显的疤痕,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价值。
双手抱着胳膊,下巴抬抬:“干什么的?找活走后门!”
马震泽摇摇头。
伙计更不耐烦了:“要饭也得走后门!最近买卖不好,少来找晦气!”
白离川撸胳膊挽袖子:“我他妈……”
黄子玉一把拉住:“别!能拿钱解决的不叫事!”
“开中门,迎几位客人进来。”
深深的大堂上,传来一声女子招呼,声音沉稳,大气悠长,自有一股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