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炙烤的大堂内,谭鹤轩跪在堂中不敢吱声,谭涌旭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 指着谭鹤轩怒其不争:“平日里叫你用功读书,你偏不听,经常往那胭脂粉堆里钻,把好好的天赋都给老子作没了,你爹娘望子成龙啊,把这升官发财的机会让给了你,对你寄予厚望到这地步,结果你呢?废物一个!“
谭涌旭四处望了望,对着站在门口垂着脑袋的管家喝道:“去,给老子拿家法上来!”
“爹!爹我知错了!”谭鹤轩连忙抓住他的衣袍,仰头求饶,谭涌旭恼怒地甩开他的手,心里本就因着禁军的事不痛快,如今再来这么一档子糟心事,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谭夫人闻讯赶来,拦住了要去拿家法的管家,心疼地扶起地上跪着的儿子,要骂却又舍不得,只能半是责怪半是疼惜道:“这状元郎才做了多久啊,今年二月才刚登科,结果这才过了几个月,你怎么就给作没了啊!爹娘偏爱你,这般为你谋划出路,你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娘.....”谭鹤轩抱住她,模样可怜巴巴的, 谭涌旭见他们母子抱成一团哭嚎着,只觉胸口憋闷不已,气急败坏厉声道:“儿子就是你给宠坏的,简直烂泥扶不上墙,现在好了,官没了,努力都白费了,所幸皇上没有降罪整个谭家,要不然我这禁军副统领的腰牌,那就得被摘了!当初就不该让这臭小子顶替上,把光宗耀祖变成了祖上蒙羞,古往今来,有哪个状元像你这样!
谭夫人心里也来了火气,把儿子挡在身后,长长的指甲指着谭涌旭道:“当初也是你同意让轩儿去顶替的,他不学无术往那青楼里跑,还不是随你!你要是有本事,这么多年连禁军正统领也当不上,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的儿子!“
前厅吵得不可开交,而在偏僻的后院里, 模样生得跟谭鹤轩一般无二的男子,饶有兴味地听着身边的仆役说道:“小的听说,二公子当时在朝堂中吓得都快尿了,当场被摘了官帽扔出金銮殿,公子,这简直太解气了,现在老爷正在前厅里头训人呢。”
谭家崇尚迷信,认为双生胎儿不吉利,再加上爹娘几乎都是心疼小儿子,所以即便谭瑾宣再如何努力,谭家人心中的继承人,永远认定谭鹤轩一个,就单单因为他比自己晚出那么一一刻,从娘胎时出来较比自己虚弱,因此所有人都将疼爱给了他。
虽然谭家没有将自己赶出家门或者杀了,衣食住照顾得也很周到,但唯独行这一方面,没有给足他自由。
谭瑾宣握紧拳头,眸底有暗芒划过,事到如今也是他该脱离谭家的时候了,只不过奶娘还在谭夫人手里,他若是跑了,奶娘定是活不了。
正思忖间,院门口忽地脚步声,一个鬓发略微发白的妇人走了进来,谭瑾宣以前见过她不少次面,是伺候在谭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偶尔会偷偷跑来陪他聊聊天,还会给他暗中送东西。
门口的两个守卫也认得她,还当是夫人派来的,遂问也不问就放人进去。
谭瑾宣忙起身搀扶着她进屋:“嬷嬷这会怎么过来,要是被发现就完了。”老嬷嬷将手里提着一个包裹,塞到谭瑾宣怀里,说:“现在谭家出了事,在前厅闹呢, 一时半会是不会消停的,二少爷被革了职,按他的性子,准会来找大少爷你麻烦,这包裹里面是些碎银子和些吃的,大少爷趁现在赶紧走吧。”
谭瑾宣不由愣住,老嬷嬷推搡着他进内屋,说道: “实不相瞒,您的奶娘她早就没了,只不过这事被夫人硬给压了下去,要不然大少爷之前想说见奶娘时,夫人为何支支吾吾不肯让,还不是没法把人带到您面前了,奶娘大义,不想着连累大少爷,趁人不注意时自裁了。”
“啪嗒”一声,谭瑾宣手里的包裹掉落到了地上,眼圈不由慢慢红了起来,老嬷拂袖替他擦了擦眼角,哑声道:“之前一直没找着机会说,趁现在府里不安分着,大少爷快走吧,您有一身真本事,不应该被埋没在这里。”对啊,虽然府里几乎很多人不知道大少爷的存在,但是这样出去必是会惹到怀疑的,而且门口还有守卫把守,尤其是还得经过前厅。老嬷嬷从袖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又指了指他手里的包裹,说道: “等下我将外头两个侍卫都给迷晕,大少爷你们换上里头的下人服饰,我带你们去厨房那边,等下厨娘出去采办食材时,你们就跟着她出去。”
谭瑾宣面露迟疑,老嬷嬷发急道:“大少爷,您若不想一一直受困于谭家,此刻就莫要迟疑了,老爷和夫人偏心太过,您的努力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您有真文采,可以去找沈太傅的,跟他说明事情缘由,他定会收留您的。”
谭瑾宣总共就见过沈太傅两面,分别是在春闱会试和殿试上,对于他的印象,谭瑾宣也就只想到一句话概括一一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所以自己要是逃出去找他,想必定会相助的。
“可我要是出去,会不会连累了嬷嬷您?”谭瑾宣担忧地看着老嬷嬷,对方闻言不以为意地笑笑: “大少爷不用顾虑那么多,眼下是先出去要紧,不然等下说不定夫人会迁怒于大少爷身上。”
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