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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想与他同生共死同穴并骨
魏酃笑了笑:“本将在塞北征战十数载,见过生死、也习惯了生死,之后从未想过要娶位妻室,甚至抱了必死的念头葬于黄沙,本将原视红尘为莽,却在红尘尽头望见了他。”
“本将从来不信缘分,可见着他以后,忽然就觉得缘分二字确有所理,本将初次推翻固执的道理因他,折腰数次因他,底线原则坏的彻彻底底因他,就连一颗将死的丹心重活也因他,本将连身家性命、前途志向都一并栽在了他身上,你同我说,有朝一日我会爱与旁人?”
言子苓断然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并非是觉得这样的感情有何不齿,只是觉得不对。
因为他知晓就算谢偷白亲耳听到了他所说的这句句忱切,他也不会任由魏酃这般胡闹下去。
他前有十数载军功加持的锦绣前程,后有垂死之人不遗余力地替他铺路,他只需踏实地往出迈个几步,便能走出来一条宽阔无比的阳关道来,何故非要回头往后看,非要不知深浅地蹚上一条底下是深渊的独木桥来?
“就算如此,你与他也没有可能。”他冷言。
魏酃却垂眸未曾辩驳:“有无可能都不大重要,他生我陪他生,他殁我便与他同穴并骨,哪怕生前人不愿、不肯,我便求、便乞,大不了到时候往那碑前一卧,也算是同生共死。”
言子苓觉得他是今日脑子发了病,不对,是从近来几日开始他便脑子发了重病,是疯言疯语是,痴人说梦话:
“我不明白,你同他见的并不多,你出身、家世、官职、样貌、人品样样都出挑,何故何故会觉得你自己思慕这样一个男人?”
魏酃:“你到底还是不信,可本将也说不清,这尘世上许多见了一辈子上万次,连根头发丝都能熟悉的两个人,可能再怎么去凑也凑不到一起、说一出佳话良缘来,可偏偏就是某一眼,寥寥数面的两个人,短短一段岁月无痕便如手执焰炬、逆风而行,恍如梦中偷想的一辈子,也只想求这样一个一辈子,”
“哪怕缘浅淡薄、孽债难还,也万分不舍、万般想要亏欠断难,不肯回头也回不了头,甘之如饴又死不知悔改,望见前头林立的高峻山川竟只痴心妄想着、要将他们翻过去踩在脚下,仿佛天底下就没有做不到的事,一腔孤勇又到底的无知,却尚且沾沾自喜侥幸不顾,心里头的痴妄生了根,有火有风,便长的连满了天。”
“我看你是疯了。”言子苓守不住尊卑礼数,是当真觉得他魏酃今日神志不清心下疯魔了。
他不知晓阙都之事,也不知晓阙都之后的长歌失之痛,更不知晓谢偷白心底藏的触之必死的秘密。
他就这般大言不惭的说着情欲,却不知晓他肖想的人已经叫前尘往事压垮了一身苟延残喘的骨头,不知晓他但凡回一次头就要叫谢偷白折尽一身气力去给他谋路,不知晓他是谢偷白往日之事留下来的罪症,也不知晓他是谢偷白残活于世最后的未还的恩。
他偏偏什么都不知晓,也不能知晓,可他还是要这般愚蠢!
“疯便疯了,能熬过这十数载没疯,那也是本将的造化。”魏酃嗤笑道。
言子苓:“他没几年可活了。”他确实就是故意这般膈应他的。
魏酃心底锥痛,笑道:“他也是这般同我说的。”
言子苓:“他知晓你对他生了那样的心思?”他惊讶的不止一点半点。
魏酃:“半真半假,他那般聪颖怎会不知。”
言子苓冷下神色:“我不管他知不知晓,但我以为,魏将军今后不必再来谢府。”
魏酃看着他,“倘若是他本人之意——”
“将军方才不是问他这病骨如何根治,倘若要是没了将军这般上下牵扯的累赘,他自然可以辞官回仄州,好生养着病,将军本身并无错,只是你二人从一开始便不该牵扯。”
魏酃垂眸看了谢偷白一眼:“当真能叫他养好病?”
言子苓:“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