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虽饮了不少,但最好还是回府好好歇上一觉,你昨日也是随他们一起淋了一夜的雨,又是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瘦弱文职官,这回要是没发风寒,就赶着烧高香了。”言子苓敲了敲桌子道。
梅珮之点了点头:“多谢言神医。”
果然这人还算会上道,怪不得能做司吏台的侍郎官、成他谢偷白的左膀右臂。
言子苓笑了笑:“大人言重了,我姓言,名为子苓,字胥杜,成安仄州生人,他们一般都唤我言大夫。”
梅珮之拱手:“言大夫。”他唤道。
言子苓摆了摆手,冲他坦然一笑。
“既然今日有机会在此与言大夫促膝而坐,衔玉还有些问题想要从先生您这里求知一二。”梅珮之迟疑道。
言子苓点了点头:“大人不妨直说。”
梅珮之道:“不知我家大人的病到底如何了?”他问。
言子苓抿了抿唇,略带愁色的垂下了眸子。
“衔玉不曾有任何他心,只担忧大人身子……倘若先生实在不方便告知,便不用同衔玉多说,衔玉自己心里有数尚可。”
言子苓拧了拧眉:“你去见过他,定然也看到了他的神色。”
梅珮之点了点头,凝眉沉声道:“弱不胜衣、形销骨立,同以往相比仿佛一朝之间就了一身日薄西山之态。”
言子苓嗤笑一声:“就连你也看出来了啊,他还想瞒着,还想瞒着我,你说他是不是…是不是蠢?”
梅珮之:“大人他…他只是不想叫旁人多加担心,再说先生也知晓,大人总是不将他身上有多少担子说出来,也从不抱怨一句苦,平日里虽嬉笑怒骂再坦然不过,也就在服药的时候肯露出一点不自在,衔玉今日算是亲眼瞧见了个清楚。”
言子苓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他的嘴皮子功夫实在高明,就连我也无意地会叫他三言两语蒙混过去许多回,药进不见好,才知问题所在。”
梅珮之敛了敛眉:“听说前段日子,大人同魏将军一同到了揽月湖,且受水着了凉,似乎就是从那日开始……”
他一提起此事言子苓就是一肚子火:“我看他是疯了才约人约到湖边闹!”
梅珮之:“那日,到底他二人是为何会——”他忽然顿住,又接着解释道:“先生切莫误会衔玉的意思,衔玉只是……”
言子苓:“我向来不信流言蜚语,只是信他这个人,大人不是也很清楚他的为人做派?”
梅珮之像是放了些心,道:“衔玉确实清楚,只是……”
言子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既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便自然不需要旁人来操这个心,况且事已至此,追究到底也无用。”
梅珮之点了点头:“那可还需要衔玉做些什么?”
言子苓摆了摆手:“近来这段日子,司吏台之事还望大人你多替他担待一些,还是那句话,他劳心伤神实在不宜这般胡闹下去,倘若能够撤他身上负累,我自然会无所不用其极,如大人今日所见,来日他瘸的或许就不止是一双腿了。”
梅珮之点了点头:“衔玉自当配合先生。”
言子苓:“多谢。”
梅珮之摆了摆头:“先生不必如此,要大人安好,也是衔玉之愿。”
言子苓点点下巴,随后又道:“既然如此,那大人可否容我多问几句?”
梅珮之应道:“先生尽管问,凡是衔玉能够知晓解答的,一定一字不漏地告知先生。”
言子苓道:“方才趁我不在,你二人商量之事是否与昨日司粮库一事有关?”
梅珮之:“是,有关修缮。”至于姓万的那位工匠自尽之事,暂时还未曾查出头绪,所以他有所保留不曾全然告知。
言子苓又问:“我放才进门之时见他在衣袖里藏了一封信。”
梅珮之略微犹豫:“大人,确实是书了一封手信。”
言子苓:“不知此信是给谁写的?”
梅珮之面上露出几分为难:“这……”
言子苓:“大人若是觉得此事为难,便挑能说的说。”
梅珮之凝眉道:“并非为难,只是此事尚且还未落定,暂时还只是计划着要去商办。”
言子苓姿态放松了松:“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问了。”
梅珮之又拱手:“多谢言大夫体谅。”
言子苓摆了摆手:“大人倒是客气,可多问一句大人是哪里人?”
梅珮之:“怀南洹州人,乡野之地,先生不一定听过。”
言子苓:“巧了,我还刚好就曾走过一遭。”
梅珮之略微带了些讶异:“看来先生与衔玉倒是还有几分乡土之缘。”
言子苓笑了笑:“当初也是去洹州行医,并未走过太多城县,不过在那里,我倒是结实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好友,既然都是一州之僚,来日,我将你二人引荐,也好在他乡多一份故土之安。”
梅珮之:“那便多谢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