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勾嘴角又接着道:
“但是将军不蠢并不代表将军就敏锐且毫不拖泥带水,将军知晓整件事并不像看上去那般简单,可将军摸不到全局,堪不破设局者心中之意,”
“原本一直以来将军就宽心地执行着绝对忠诚这一件错事,后知后觉以及毫无防备带给将军的误差太大,不仅让将军丧失了对成安京都的判断能力,还限制了将军对塞北状况的控制,甚至在不知不觉中瓦解将军在成安朝廷所建立的联系、彻底将将军钉死在塞北这一片你至始至终心甘情愿的土地,魏将军,从塞北回朝这一系列发生的事,你心如明镜。”
湖面趁着这个空隙正好又刮来了一缕秋风,带着秋开海棠淡淡的香味,特意将寒气送进人的皮肤里。
谢偷白全身泡了湖水,方才又忍了半天没发作,这会儿就着身上的湿衣服和这阵凉风,实在是憋不住了才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但这一下发作,便轻易难止住了,他硬是连着咳了好久才慢慢缓上来口气,苍白的脸色憋的通红,身上也开始有些不自然地发烫。
魏酃背着身,神色阴郁定在原地,全然只沉浸在方才谢偷白拆穿他的那些话中丝毫没有动作。
两人之间又默了半晌,他才缓缓沉声向谢偷白问道:“塞北在他们眼里到底有什么必定牺牲的理由?”
谢偷白回道:“江山倍有人才出,朝堂一代新臣换旧臣,老骥到了年岁就该伏于槽枥,还未年满就被刀尖顶着后脑勺上位的雏马大有人在,在他们的鸿图华构里,只有最新鲜的血液才能组成最安稳无患的属于他们的成安堡垒,将军从职之事太过久远,倘若要回溯到那时候成安的栋梁之才,可能只剩下将军你一个人如今尚且还能顶天立地,至于其他的恐怕早已尸骨无存。”
魏酃咬着牙,怒道:“塞北将士不辞万死用人命给他们织造的护茧只是做了他们远在成安朝廷苟且偷安的所持!倘若从今往后没有塞北那道抵御外敌稳固疆土的防线,他们眼下所思所为的一切又算什么!”
谢偷白淡淡道:“算不得什么,但是他们太过清楚、如果塞北这道防线没了成安都城也就没了,同样将军你,也没有了必要再存在的理由,可将军年少有为青云可上扶摇万里,怀有一腔孤勇谋略断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成安百姓叫外族沙跋践踏,他们算准了将军的本性和壮志,所以变本加厉的肆无忌惮。”
魏酃慢慢冷静了下来,又沉声问道:“倘若他们算错了呢?”
谢偷白抬眸瞧了瞧天上孤挂着的一轮月盘,轻声道:“算错了……那便只牺牲掉将军一人便足够,反正这世上贪权谋利算尽心机、怀才不遇壮志未酬的人才数不胜数,只要他们稍微伸出一点儿试探的气味,那些人便自觉地就能循着味道爬上来抢着做条衷心的走狗,”
他顿了顿,垂首又看向魏酃,道:“将军既然都知晓,为何非要心知肚明地来问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