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临塔上发生的事让李有福受到了十足的惊吓,他将家里的大门紧闭并嘱咐孩子们不能出门。m.wannengwu.com可他自己却在落日昏黄的下午掩出家门来找我。为的只是要把一坛咸菜、一兜鸡蛋和一块新鲜的猪后腿肉交给我。
“你不在家住,不方便,这些好。”他就是这样一个时常保有这样笨拙善心的人,使拒绝他的好意也会成为伤人的举动。我看得出来那个坛子是家里的东西,菜和鸡蛋经由李有福宽厚粗糙的手掌和那几只圆滚滚的老母鸡得来,至于色泽透亮纹理清晰的后腿肉当然是他这屠宰户的小小权力。
这些东西很快就派上了用场。李春生这几日都回老屋休息,他看着灰墙上斑驳的裂纹告诉我想吃碗面条,慧慧提着一个酒坛子进来也要道:“厨子!给我也来一份!”
“我早给你备着呢。”
慧慧手里的坛子远比腌菜坛子小巧,面上还是青花的,坛口用红布包好,我猜是一坛酒。
“春风冽,我早前托镇上酒铺子的老徐弄来的,尝尝呗。”我们之间的氛围谈不上欢快,但是面对美酒还继续愁眉苦脸也是罪过,我揭开坛口的红布就闻到了酒香,也知道这坛酒李春生喝不了,只有梅上雪那样温吞吞的可以,倒便宜了我和慧慧。
“为什么他有鸡蛋,我的呢?”慧慧认为我端上的两碗面条有所不公而表达她的不满。
“你有两个,埋在底下。”
飞速确认了这一事实后慧慧将她和李春生的面碗对调,“那我只要一个。”
“随你们。”
李春生久违地笑了,夕阳的光穿过老屋苟延残喘的门扉,将他的身形勾勒出一个金黄的轮廓,慧慧伸手掐灭了我手里的烟屁股,“少抽点儿吧你。以后我们面前你不许掏出烟来。”
我没有拒绝她的理由,“知道了。”我们谈话的时候,李春生大多就这样默默地听着,回到了老屋里他就显得更加安静,他抚摸着小方桌上的裂纹说道:“今天老校长问我小白菜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说的?”慧慧问。
“我说,大概是迟语症吧。”
“明月庄是没有疾病的。”慧慧端详着手中的酒杯说道。
在这里,一切身体和心理上的不适和反常都是吉凶征兆的具现化,这是一个模具,任何人放进去都挤成一个样子,变成天师登临塔上的一块砖。
“所以我这个医生嘛,也就在中学里给小孩开点儿感冒药,打打绷带。”在明月庄里,“医生”能做的少之又少,慧慧总觉得可惜。
“医身易,医心难,辛苦了。”
“我?辛苦的是你吧,李春生。我说话不好听,但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你还不如不要诞生。”
时间的流逝好像晚夜的鸣钟,我们在整点的钟鸣声中看清了自己的位置,慧慧走得最快,她发出的声音也最直接地敲打人心,李春生是分针,周而复始地履行着自己的责任,以确保钟声能如期响起,而我是那根缓慢的时针,记录下明月庄的每个时代。
“可是世上没有早知道。”李春生说,“我只能尽力弥补这个过错。”
“你没有错,李春生,你只是不懂人心。”她饮下了杯中的酒,告诉我们“不懂”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状态,任何人都是从懵懂无知成长起来的,即使是神仙也一样,“人的开蒙是为了明事理,知对错。我们,则是要理解自身。我要理解生命,燃灯星君要理解死亡,吉祥天师,你要理解人。”
从慧慧的理论来说,我们三个如今都还处在尚未开蒙的阶段。我们都各自有着需要回答的终极问题。这反倒让李春生感到了一丝轻松,他拿起酒坛子给自己斟了半杯来敬我们,“二位,共勉。”
“这个酒你可能喝不了。”我按住了他嘴边的酒杯。
“就一口。”
这一小口也让他皱紧了眉头,这顿晚餐李春生没有吃完就披上衣服往小白菜家的方向去了。
“我得去看看金铃儿和银铃儿。”他扔下这么一句话。
这几日小白菜的家里张灯结彩,灯火通明。明月庄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恭喜李得彩,他先是有一个能听天师圣言的神婆子万金花,又有个三仙聚首为其开蒙的好儿子小白菜,这几千年都轮不上一遭的好福气让李得彩一家子占了去。
当天离得远或是不在现场的人把小白菜的房间堵了个水泄不通,纷纷要看看他有了这次神奇的开蒙经历之后变成了什么样。他们七嘴八舌得不出一个统一的结论,但可以肯定的是,直到六岁都不会开口说话的小白菜,一瞬之间就能妙语连珠活像一个说书先生,这是绝对的神迹。
“白菜,白菜,你能不能把天师的样貌再说一遍啊!”
“白菜,白菜,天师还跟你说什么了?”
“白菜,白菜,我就知道你以前能与天师通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