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娘的手艺。www.tecleading.com
清瘦兰花绽在帕上,锋锐绿叶从宋萝指尖慢慢割过,传来绣面粗糙触感。
她慢慢放了手,压下胸前急切心跳,抿出一个笑,对正怀疑看她的妇人道:“那娘子与我是旧识,后因一些事离散开,方才见这绣帕,一时惊讶她也来了长安,吓着娘子了,抱歉。”
那妇人谨慎的神色退去,将绣帕重投入箱内,想了想:“我见那娘子急匆匆去了寺庙后院,你若想见她,可在这里等一等,或许能等到她回来寻帕子。”
平安庙前院供普通百姓上香祈福,后院更为清净,专供官家子弟及贵女进入。
看宋萝的装扮,明显只是个普通百姓。妇人对她点点头,从她身侧走过,在佛前跪下,闭上眼虔诚祈福。
落下的兰花绣帕轻柔盖住平安锁。
那时汴州夜晚,阿娘将她和幼妹拥入怀中,破屋呼呼灌风,但阿娘的动作仍然轻柔。
妇人心中默念完愿望,睁开眼,身周仍然香客不断,一道青色身影逆向而行,跨过门槛,裙摆在朱金大门处晃了下,消失不见。
四周人影与庙宇迅速倒退。
宋萝跑得很快,外殿燃起一片白烟,呛入她喉口,传来尖锐的痛意。
后院的门并无僧人看守,钱权在这里铸成一道门槛,让普通百姓不敢进去。
她直接推开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心跳如雷响在耳边。
会是阿娘吗?
后院冷清许多,只有零星几个人从她身边走过,身着绫罗绸缎,发上钗环映出碎光。
宋萝走进一座殿,殿内肃穆生冷,将她的心冻得一滞,扫过一张张陌生面孔。
没有阿娘。
再走进一座殿。
没有。
二十三座殿,没有一座有阿娘的身影。
再往前走,便是寺内僧人居住的厢房,也有些达官贵人来这里暂住几日,焚香净身。
心跳已然平歇下来,日光倾斜,落入面前月洞门上方垂下的柳枝上,打出几道枝条的影子。
宋萝停住脚步,额前起了层薄汗,脸颊泛起两团红晕。
伸出手用袖子擦了把汗,因听到阿娘消息一热的脑袋,终于冷静。
自己在像个无头苍蝇地找什么?
算了,还是回木箱那边等吧。
不知不觉走到这里,周遭已经没有人了,若是被裴勋的人找到这里,灭口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宋萝捏着裙角准备转身,月洞门后忽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着月白色的人影拨过柳枝,探出身子,与她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宋萝心中一跳,捏紧了掌心。
那人不见当初张狂冷笑模样,苍白的脸浮现一点疑惑神情,随即皱起眉打量她。
“宋萝?”裴勋迟疑道。
寒意从脚底窜上来,思绪飞转,她转身拔腿就跑。
裴勋面色一变,迈步追上来,宋萝方才找人失了不少力气,慢了一刻,便被他狠狠拽住胳膊,压在墙面上。
眼前天旋地转,宋萝双眸对上裴勋阴沉的脸。
裴勋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以免她叫出声,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摸索,摸了一会,脸色更沉。
他没带刀。
宋萝“唔”了几声,合齿往他手掌狠狠咬下,剧痛传来,裴勋下意识撤开手。
“找死!”他神情更冷。
宋萝得了喘息,快速道:“裴大人,沈相已经逼民女写了证词,证明大人您将长安城防图传给燕国,此时他已拿着证词上朝,若我死了,您便再无翻供之机!”
一长串说完,她忍不住咳了几声。
裴勋仍按着她,眸中冷意更甚,却没再动作,嘴角勾起冷笑:“怎么?你愿意为我翻供?”
宋萝盯着他,判断着他脸上神情——他不信她。
不信自己会翻供。
他贴得极近,鼻间传来一丝很淡的茶香。
这味道再熟悉不过,是明前雀舌,春茶珍贵一捧,只供给那几个贵人,崔珉便是其中之一。
今日是上朝的日子,绣坊被烧,身陷与燕国通敌之论,裴勋不去上朝,反而来了这里,应是见了人。
他见了崔珉吗?
裴勋下一句话砸来:“沈洵舟定然许了你好处,亦或抓了你把柄,你怎么敢翻供啊?”
宋萝露出愤恨神情,眸中的恨意让裴勋一怔。
她恨恨道:“他将我压入地牢,重刑逼供,民女心中不愿做假,却不得不签下他伪造的证词,他说我亦是同伙,得在牢中等候问斩。那崔大人与他也是蛇鼠一窝,让那燕国奸细做假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