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马蹄声惊醒了村口的黄狗。m.mankewenxue.cc
江宇扶着瞭望塔的木栏,看着三里外蜿蜒的火把长龙将村庄围成孤岛。
沾着露水的蛛网黏在他袖口,像张挣不开的命运罗网。
“整整十二个县衙的旗号。“陈秀才的算盘珠子在雾里发出脆响,他佝偻的脊背几乎要嵌进木梯,“光是骑兵就有三百......“
张虎突然从塔底窜上来,粗粝的手掌拍得木栏簌簌落灰:“怕他个鸟!
去年闹蝗灾,老子带着七个弟兄就敢劫府库!“他腰间别着的酒葫芦晃了晃,浓郁的药酒味混进潮湿的晨雾——那是江瑶特制的金疮药。
祠堂里的争吵声穿透薄雾。
几个青壮正将门板拆下来当盾牌,有个后生突然摔了榔头:“当年王县令都没带这么多兵!“陈旧的供桌被撞得移位,香炉里积着的香灰洒在沙盘上,正好盖住代表山神庙的泥塑。
江宇的指尖在沙盘边缘划出凹痕。
时空回溯之眼突然在太阳穴跳动,他看见三个时辰前的自己正把最后三支箭矢插进祠堂梁柱——此刻那里空荡荡的,箭袋早分给了守隘口的猎户。
“把祠堂的蜘蛛网留着。“他忽然开口,在陈秀才错愕的目光中抓起把香灰,“劳烦先生带人把山神庙的蒲团拆了,里面的艾草灰和香灰混着装袋。“
江瑶的银簪在晨光里划出清辉。
她默不作声地将药箱摆在祠堂角落,纤细的手指飞快分拣着药草。
当装着灰布的麻袋堆到第七个时,窗外的喧哗突然静止——村西传来战马嘶鸣。
“他们在等午时三刻的阳气。“李青山拎着新打好的铁蒺藜闯进来,锻铁留下的烫伤红痕还在手背蜿蜒,“老子往河里扔了二十斤马齿苋,保准他们的马匹......“
张虎的咆哮从村口炸响:“龟孙子放冷箭!“木栅栏被重物撞击的闷响震落梁上积尘,江瑶手边的药杵骨碌碌滚到江宇脚边。
竹筒里的汤药还是温的,祛毒安神的药香缠住他剧烈跳动的心脉。
“暗道。“陈秀才突然揪住自己发黄的衣领,“山神像背后的暗道!
当年闹白莲教时......“他的声音被又一阵撞击声打断,供桌上的沙盘哗啦碎裂。
江宇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时空回溯之眼在皮下灼烧,他分明看见自己昨日傍晚擦剑时,剑穗上的玉坠曾闪过奇异流光。
此刻那抹绿正悬在江瑶发间——她不知何时将玉坠系在了银簪上。
“劳烦先生带妇孺从暗道走。“江宇突然将竹筒塞进江瑶手中,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烦请姑娘在暗道口熬药,艾草烟能驱蛇虫。“他转身时袖摆带翻了药箱,跌落的雄黄粉在青砖地上洒出狰狞的痕迹。
日头攀上树梢时,村外的战鼓擂响了第一声。
江宇站在摇摇欲坠的瞭望塔上,看着数百支浸过松油的火把同时举起。
他摸向怀中的竹筒,刻痕正好是“当归“的笔划。
浓烟突然从东南角的茅屋窜起,混着艾草清苦的焦糊味随风扩散。
张虎的狂笑穿透滚滚浓烟:“老子的药酒坛子够烧三天三夜!“铁匠铺方向传来铁器落地的脆响,李青山正在把最后一批铁蒺藜撒向隘口。
江瑶的白裙角掠过祠堂门槛,发间银簪在浓烟里忽明忽暗。
她留下的药囊整整齐齐码在供桌上,每个都系着止血用的苎麻绳。
当第一支火箭扎进谷仓屋顶时,陈秀才哆嗦着捧来的沙盘“砰“地炸开——藏在里面的驱兽药粉遇火即燃,青紫色火焰瞬间吞没了半间祠堂。
“江先生!
西边的栅栏......“浑身是血的猎户跌进来时,江宇正凝视着掌心开裂的水泡。
时空回溯之眼突然剧烈抽痛,他恍惚看见昨日那个坚持要带祖传犁铧逃难的老汉——此刻那柄生锈的犁头正卡在栅栏缺口,扎穿了某个骑兵的狼头刺青。
战鼓声突然停了。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江宇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村外传来攻城锤碾压碎石的声响,混着皮甲摩擦的窸窣声,像条贴着地皮游来的毒蛇。
他握紧的竹筒突然滚烫,祛毒安神的药香里混进了血腥气。
江瑶留在窗台上的银簪微微颤动,簪头玉坠映出冲天火光。
当第一块裹着火油的巨石砸向水井时,陈秀才的尖叫与张虎的怒吼同时炸开,而江宇的时空回溯之眼终于看清——那巨石滚动的轨迹,与三日前江瑶在沙地上画的祛毒药方分毫不差。
浓烟裹着碎石扑向祠堂青瓦时,江瑶的银簪正挑开第七个药囊。
紫色药粉随风漫过伤员溃烂的伤口,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