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雄黄味的止血散灼得张虎龇牙咧嘴:“丫头你这药......嘶......比王八羔子的刀还毒!“
“噤声。“江瑶指尖翻飞,将浸过药汁的布条缠上汉子血肉模糊的胳膊。
她余光瞥见江宇正单膝跪在倒塌的瞭望塔旁,束发的布带不知何时断了,凌乱发丝间隐约露出后颈新添的箭伤。
攻城锤撞击栅栏的巨响震得药箱哐当作响。
李青山突然从浓烟里滚进来,锻铁用的皮围裙烧出焦黑的破洞:“西边顶不住了!
那帮龟孙在盾牌后面藏了毒烟筒!“他话音未落,三个口吐白沫的村民就被抬了进来,指甲缝里还嵌着生锈的箭镞。
江宇猛地起身,剑穗上的玉坠撞在香案角发出脆响。
时空回溯之眼在他太阳穴突突跳动,此刻分明看见半刻钟前自己布置的绊马索——本该系着铁蒺藜的麻绳竟被替换成晒干的药草。
“他们换了先锋队!“陈秀才突然尖叫着扑到窗边,毛笔上的朱砂甩出猩红轨迹,“是州府的黑翎卫!
那些盾牌会喷毒雾!“
仿佛印证他的哀鸣,村口突然腾起墨绿色浓烟。
张虎抄起门板就要往外冲,却被江瑶扯住衣角:“等等!“少女扯下发间银簪,挑破药箱暗格里巴掌大的皮囊,淡金色粉尘瞬间在毒雾中绽开光晕。
江宇的剑锋就在这时劈开浓雾。
他踩过满地狼藉的箭矢,靴底黏着的香灰在青石板上印出凌乱卦象。
时空回溯之眼突然刺痛,他恍惚看见自己两个时辰前检查箭垛时,曾把江瑶给的驱蛇药包塞进了砖缝。
“点火!“他嘶吼着掷出火折子,火星顺着浸过松油的绊马索窜成火龙。
埋伏在草垛后的村民同时拉动绳索,上百个装着药灰的陶罐从房梁坠落,在毒雾中炸开青紫色焰火。
王县令的狞笑穿透火墙:“强弩手准备!“机括震动的嗡鸣令人牙酸,江宇旋身将江瑶扑倒在香案下的瞬间,三支床弩铁箭轰然洞穿祠堂立柱。
陈秀才的算盘珠子暴雨般砸落,其中一颗滚进江宇衣领,硌得他锁骨生疼。
“让我出去!“张虎的咆哮混着铁器碰撞声,“老子要撕了那狗官的......“他的怒吼突然变成闷哼,半截断刀擦着江宇耳畔飞过,深深楔入龟裂的功德碑。
江瑶突然抓住江宇手腕,少女掌心的薄茧擦过他腕间旧伤:“你袖袋里的雄黄粉呢?“她声音很轻,指尖却在他脉搏处按出重若千钧的节奏。
祠堂外传来木材断裂的脆响,黑翎卫的玄铁盾已经撞破第二道栅栏。
时空回溯之眼在此刻疯狂抽痛。
江宇看见二十四幅破碎画面在眼前闪回:李青山被毒烟腐蚀的双手再也不能握锤、陈秀才抱着断腿在血泊里爬行、张虎的怒吼永远停在咽喉中箭的瞬间......每个画面里都有江瑶的白衣,最后那抹素色总是染成晚霞般的赤红。
“带伤员从暗道......“
江宇的指令被攻城锤的轰鸣碾碎。
祠堂房梁簌簌落灰,江瑶药箱里的瓷瓶接连爆裂,当归混着三七的苦涩顷刻浸透空气。
他看见少女突然将银簪插回发髻,玉坠不偏不倚贴在昨日为他包扎时留下的指痕位置。
“东南角。“江瑶突然开口,染血的袖口扫过沙盘残片,“两个时辰前埋下的药瓮。“她沾着药汁在江宇掌心快速划写,当归的“当“字最后一竖刺破他结痂的伤口。
时空回溯之眼骤然发烫。
江宇终于看清那绊马索上的药草——正是江瑶清晨分拣的驱蛇藤!
剧痛从太阳穴窜向后脑的瞬间,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琉璃将碎的轻响。
黑翎卫的箭雨就在这时撕开浓烟。
江宇滚向立柱时扯落神龛黄幡,扬起的尘埃里浮现出二十四个自己:有正在给猎户分发箭矢的、有在祠堂梁柱刻记号的、甚至还有往水井抛入药包的......每个幻影的双眼都蒙着浸血的布条。
“江先生!“李青山的铁锤砸飞毒烟筒,锻铁声竟压过了战场喧嚣,“他们的云车推到河岸了!“
江宇握剑的手突然顿住。
他清晰感觉到时空回溯之眼在皮下鼓胀,仿佛有无数细针刺破虹膜。
当第七支弩箭穿透窗纸钉入供桌时,他看见江瑶昨日晾晒的毒蒺藜,此刻正在敌军阵前闪着幽蓝的光。
“点火把!“江宇突然劈手夺过张虎的酒葫芦,烈酒浇在剑锋燃起青焰,“带所有人退守山神庙!“他剑尖挑起的火苗照亮江瑶苍白的脸,少女正将最后三根银针别进腰带,针尾系着的苎麻绳与昨日包扎他伤口的系法如出一辙。
攻城锤撞碎祠堂大门的刹那,江宇的时空回溯之眼终于看到那个至关重要的节点——此刻滚落在他脚边的香炉,炉灰里埋着江瑶今晨故意打翻的雄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