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中氤氲的水汽上升,那是一段伴随着祁牧一整个童年的悲剧。m.shangyuewu.com
“离婚!”
父亲将白纸黑字的协议甩到母亲脸上,纸张纷纷扬扬,在上空飞舞。
大人们无视了小拖油瓶,祁牧一个人躲在房间的衣柜下瑟瑟发抖。
他的眼睛透过衣柜的缝隙向外看,那个被祁牧称作父亲的男人甩开了母亲的手动作野蛮:“你看看这是什么?陈月!你知不知道你们陈家这是骗婚!”
一个精神病!
她怎么好意思出来勾搭男人?
陈家仅存的长辈面色难看,但他们理亏,于是陈家婶娘只能上前劝阻男人道:“你这是做什么?那孩子呢?”
孩子?
祁牧透着缝隙瞧见父亲面上一瞬怔然,但在那之后,男人的面色却更快阴沉,祁牧睁着眼看,双手撑在衣柜缝隙前瞧见父亲一声嗤笑,然后就无情的宣判了他的结局。
祁雪亭理了理衣领,稍显平静,却又十足冷漠的去说:“那是一个劣质的基因,谁知道他骨子里是不是和你陈月一样有病,我们祁家容不下这么一大一小两个疯子!”
丢人!
“祁雪亭!”
“祁雪亭!!”
“啊啊啊啊啊,祁雪亭!”
男人甩开了妻子的牵绊,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般大步往外。
没有人能受得了一个疯子,尤其还是一个突然莫名其妙就能将自己的手臂抠出斑斑血痕的疯子!
祁牧的父亲倒了八辈子的霉,祁牧却只能透着家里衣柜的缝隙瞧见母亲几乎是一路爬行着跪求那个男人不要走,身边的人追出去,祁雪亭就跑的更快,丝毫不顾身后陈月的嗓音尖锐发丝凌乱,陈月口中一遍遍叫着祁雪亭的名字,整个人却真的如同那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吓到祁牧躲在衣柜里也死死捂住耳朵,又无力抱紧自己的身躯。
他才是这个家多余的那个。
精神病这种东西没有发作的时候母亲其实与正常人没有差异,陈月在祁牧刚出生那会也是个会在他床前,抱着小小婴孩哼唱家乡童谣的温柔母亲。
可……世事难料。
潜藏在基因里的弊端,就仿佛是一枚随时可能会被点燃引线的定时炸弹。
陈月是被逼疯的,在祁牧最早的记忆中,母亲的疯狂源于一直以来的恐惧,胆怯,直至祁牧的小姨出事。
陈月的妹妹陈姝因为误信网络传销,被卷入了一些不太良好的事件,陈姝最后自世贸中心18楼的建筑之上一跃而下。
嘭的一声,最后鲜血伴随着脑浆,红红白白全都淌出来。
陈月受不了这个打击,更受不了手机短信中,妹妹在自杀前一次次发疯式的求救。
陈月是个怯懦的女人,在陈姝疯了之后的第一反应也是恐惧,她有家,有家人,祁家的小妹,祁牧的小姑曾在餐桌之上开玩笑,拿着筷子对陈月说:“嫂子,陈姝现在这样,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话当时虽然是被祁雪亭斥责,但三岁的祁牧在大人看不见的角落瞧见了母亲颤抖的左手,因为……小姑的一句话。
祁牧才三岁,什么都不懂。
但他却是一群人中唯一一个,亲眼见证到母亲是如何在极度高压下一点点被逼疯的正常人。
而陈月的这份疯狂却在最后对准了她曾经最爱的那个孩子。
祁牧被他的母亲无数次拖出衣柜,陈月怨恨他为什么不能留住祁雪亭,那个无能为力的女人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拼了命的去挽留一个在祁牧眼中毫无担当的男人!
又在每次变得正常后抱着年幼的祁牧不停道歉:“小牧,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也控制不了自己,小牧,不要怪妈妈,妈妈只有你了。”
而在那样的过程中,父亲,母亲这两个代名词就逐渐在祁牧眼中褪色。
祁牧睁开眼,在恍惚中,他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许多年后的今日突然忆起了从前。
只是天际疏朗,繁星点缀,祁牧抬眼,才想起他和奚兰序他们此刻正坐着牛车返回黄花村。
奚兰序见祁牧醒了,抬手帮他撩了撩眼前碎发,然后便将自己原先盖在祁牧身上的外衣向上拉了拉,也顺道将祁牧往自己怀中又带了带才问他:“冷不冷?”
夜里寒凉,但眼前就是村落,奚兰序抬眼向远处望了望,然后低头对祁牧道:“可以再睡一会,到了不醒也没有关系,我抱你回家。”
祁牧闻言眨眨眼,随即便伸手抱住奚兰序,他将脸埋进了奚兰序的衣襟,奚兰序也因此抬手很自然的搭在祁牧脑后。
祁牧的双手收紧,他总是很真切的明白眼前的奚兰序是那个和他印象中,根本就不记得是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