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境,呼啸的狂风夹杂雷声贯彻四野。www.guiyunwx.org数道雷劫自苍穹而来,强行劈碎阵法,落在少女单薄的躯体上。
焚身碎骨的剧痛里,滚烫的灵力经流四肢百骸,最终在丹府停留,凝缩成型,结成一颗晶莹剔透的金丹。
雷声渐渐停歇,阴云散去,天色暗沉,一轮模模糊糊的月挂在半空。
君浮玉勉强站起来,弯着腰踉跄了几步,仰头看见了从幻境中脱身的谢无妄。
月色澄明,如淋漓稀薄的糖水,为他的身影蒙上了暖而晶亮的光。少年身影如竹,深邃的眸中涤荡着她看不懂的复杂神色:“……小七?”
“你说那个名字啊。”
衣袖之中,君浮玉的指尖紧紧掐着掌心,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因为我是崔……忘了她叫什么名字了。我是崔氏的第七个随身侍从。”
刚才谢无妄所看见的一切,并非由他心底的惧意而生,而是来自于君浮玉的惧意。
她讨厌旁人怜悯的神情,以及隐藏在怜悯之下的好奇和窥探。君浮玉最害怕的,就是被窥见自己狼狈的过往。
于是阵法将那些沉寂在记忆中的陈旧秘事掰开揉碎,事无巨细地展现在谢无妄眼前。
“原来师尊也曾有过如此……凄苦的过往。”谢无妄抬起手,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
他不敢承认,自己心中其实是有恼意的。
他原本以为君浮玉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锦衣玉食,不染尘埃,所以才能养出这样一副惜护苍生的心肠。
谁知,她年少时却与他受过相似的苦。
那为何君浮玉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光风霁月的大师姐,留他一人满心苦闷怨愤,在永无止境的梦魇里煎熬?
“世道已经烂透了。”谢无妄的唇角溢出冷笑,厉声质问,“师尊既有相同境遇,理当与我感同身受才是,又为何要千方百计阻我屠灭归月?”
君浮玉脑中闪过朦胧模糊的身影,下意识回答:“我师尊要我慈悲,要我行善除恶、护佑归月,我自然要拦着你。”
想了想,她复又开口:“并非阻拦你复仇,只是冤有头债有主。宗门数千名弟子,难道全都欺辱过你?难道每个人,都非得落到身死魂消的地步?”
“只杀几条性命,难以解恨。”谢无妄抬起双眸,语调噙着淡淡的笑意,“这辈子,你难道就只甘心做流光仙者手中的剑刃?你就不苦、不怨?”
月色落进君浮玉眼中,映得她原本平静如水的眸光璨璨发亮。少女声音清脆,每一字都敲在谢无妄心口:
“我亲爹被人顶替功名,郁郁不得志,将怒火发泄在我身上。崔氏姐弟自幼被繁复礼法所拘,于是靠滥杀无辜来填补内心虚空。”
“所以我下定决心,绝不因自身境遇,将苦难强加于旁人。”
她眸中的亮光如两粒冰酿圆子,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就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躁。
少年弯了弯眉:“师尊这是想教化我?三言两语可不够。”
君浮玉蹙眉:“那怎样才足够?”
他向她步步逼近,袍角在夜色中翻飞:“故事还没讲完呢。给我讲讲你的仇家——后来崔府怎么样了?你爹又是个什么结局?”
“我的仇人差不多都死了。”君浮玉想起上辈子谢无妄刺在她胸口的那一剑,翻了个白眼瞪着他,“只有你还活着。”
“大师姐,我真后悔,当初居然一剑杀了你。”谢无妄叹息,与她双眸相对,满目的风流与戏谑,“若是留下你一条命……哎哎、别打!”
君浮玉抬起手,噼里啪啦,干脆利落给了他脑袋两巴掌:“若是留下我一条命,我就每日像这样扇你!”
随即望向远处瘦羊山隐在夜色之中的轮廓:“阵法既已破除,就别再浪费时间了。”
趁着夜色向前而行,前方酥酪般的雾气愈来愈浓。君浮玉扭头时,连谢无妄的轮廓都看不清。
她当机立断,解下腰间的衣带。
听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谢无妄讶异地回头,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现在吗?在这里……做?”
君浮玉握住衣带,将衣带另一头塞进他的手中:“攥紧,别弄丢了。”
谢无妄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下次师尊可以用徒儿的衣带。”
“要是问你借衣带,你肯定又要磨磨蹭蹭半天,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君浮玉叹了一口气,“注意脚下,别摔了。”
他的声音顿时欢快了不少:“师尊这是在关心我?”
“是又如何?”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雾气逐渐稀薄。君浮玉只顾着看眼前的路,差点被脚下突出的树根绊倒,踉踉跄跄地,顺手拽了一下衣带。
不对。
那边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