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哪一国不是对我姒国虎视耽耽有贼子之心?只有强强联手方才有我姒国的立身之地,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出使他国,与大国建交,断断是不能放弃。”
巫熠声音发颤,“所以你把我舍弃了,把你我这些年的情义舍弃了,在你做下这一个决定的时候,你可曾有想过我哪怕一刻?!”
姒月侧身望了他许久。
巫熠的声音渐冷,“……没有哪怕一刻想到我,对吗?”
姒月开口,说,“我知道你我终归别离,没有结局,做为神官,做为姒国的大祭祀,巫熠,我以为你清楚你的这一生只能侍奉神主。”
巫熠的嘴唇苍白的发颤。
姒月说,“我此次远去异国他乡,巫熠,只望你能代我虔心祷告神主庇佑姒国的子民。”
长夜无风。
只有枝上一钩冷月杀死了寒夜里的一地昙花,透过树梢的罅隙洒落下来的斑斓像一地破碎了的残片。
姒月停下了脚步。
巫熠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声音喑哑,“如果我说我只想侍奉姒月殿下,不想再去侍奉神主呢?”
姒月微微侧眸。
巫熠闭着眼睛,只用额轻抵在了她的颈畔,气息灼在了她的肌肤上,“殿下,巫熠愿意放弃神官之位,任神主责罚,哪怕致我万劫不复不得善终,或者死后身堕阿鼻地狱下,巫熠此生只愿能与殿下在一起。”
那高高在上的大祭祀。
永远一身白袍不染尘,神悯而又清冷的不沾人世间一丝的欲望。
姒月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两人的曾经,那些已经泛黄了的过去,是初次见面时的惊鸿,是数年来相伴形影不离,也曾有过争闹,也曾有过置气,双方有过犯错妥协与和好如初。
她见过世人眼中清冷孤绝高高在上的神官祭司的另一面。
见过他使小性子,也见过他低头认错。
巫熠长她三岁数,自养在神宫起的已是二十年,做为祭祀,侍奉神明是他一生不变的信仰。
姒月低头唤了他一声,“巫熠……”
巫熠收紧了双臂从身后抱着她,闭目在她耳鬓厮磨低道,“殿下,我们一起逃离这里,做一对平民夫妻可好?我不是神官,您也不是殿下,我们只是城中一对不为人知的普通夫妻,与他们一样朝起而作日暮而归,平平淡淡恩恩爱爱的过去余生……可好?”
“……”
姒月没有开口。
她知道,以巫熠的性格,以他的骄傲,这一次已经是折断了自己的一切来向自己乞求留下。
姒月低下了头,眼里原也有一片的于心不忍。
她没法开口向他说什么,却又不得不开口。
姒月说,“我不能这样,巫熠。”
巫熠睁开了一双眸子。
姒月握住他的手,低道,“巫熠,我是得姒国子民生养的女儿,自一出生起,我长于姒国的皇宫,做为他们的长公主,享用他们汗水耕作呈上的米谷织帛,承受他们的叩拜,我生来获有他人未曾有的无上荣泽,若是到了姒国需要我的时候便逃离走实在太过于忘恩。”
那一双眸满是不甘色。
连同着那一双勒住她的手臂也越发的收紧了。
巫熠喑哑的低道,“殿下!您说过您喜欢我!您说过您爱我!”
姒月说,“我喜欢你,巫熠。”
巫熠紧紧地抱住了她,“殿下,我知道您不会骗我。”
姒月又说,“我喜欢你,是真的,巫熠。”
巫熠轻轻地厮磨着她的耳鬓,落下了一个轻微的吻,像是一只被抚平了伤痕的流浪小动物,因为汲取到了些许的温度而变得有些贪婪的想要渴求更多,想要她片刻的温存,将自己的一颗心善待。
可是下一句话却让他堕入无尽的冰渊。
姒月说,“但是喜欢又如何呢?”
黑暗中,仲藻雪一身黑袍停下了脚步,手中正揣着一本空白的无字书。
我爱他,又如何?
我喜欢你又如何?
一句话,像是将两个不同时空交织在一起,在眼前,甚至于让人分不清是今夕何夕。
“喜欢,不会让我忘记掉自己是谁,应该做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