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夜宵,老板娘一人发了一块月饼,不知是不是格外喜欢奥黛的原因,特意送了她两块。
奥黛连拒绝都没说出口,老板娘就去忙了。于是她只好捏着两块月饼,走在人群的后方。
刚出门,大家抬头看着月亮,发出惊叹声。
十六的月亮格外圆、格外亮,因为夜游队的工作性质和时间,他们其实很少有机会能像这样慢悠悠地赏月。月下,谁也没有着急离开,一群人就这样静默地仰着头,共看一轮圆月。
圆月下,奥黛也闭上眼睛,伸出手来,向月亮进行祷告。
祷告完成,睁开眼,对上黎信步沉沉的目光。
他朝她走来,气味馥郁,需要一个有自制力的人很小心、很小心地抵抗。奥黛舌尖抵着尖牙,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
黎信步 微怔,脚步忽然停下了,身形略微有些僵滞。
旁边的宁白像是很感兴趣似的,问她:“血族也有关于月亮的传说吗?”
“当然。”奥黛心无旁骛道:“相传,血族都是月亮的孩子,是月亮赐予我们一切。曾有吸血鬼背弃了对月亮的誓言,最后变成了一汪腐烂的血水,永远在月亮的倒影里悔过。”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黎信步突然问她:“你也对月亮盟过誓吗?”
“嗯。”奥黛看上去不太想深聊,月饼的塑料包装捏得咔咔作响。
“你知道我们的关于月亮的传说吗?”徐让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奥黛摇头。
“你听过嫦娥吗?”
依旧摇头。
致力于宣传中华文化的大使徐让,三步并作两步挤开黎信步,兴致勃勃地走到了奥黛旁边:“相传,嫦娥和她的丈夫得到了一颗不死药,吃了就可以飞升,但药只有一颗,所以谁也没有吃。有一个坏人也想飞升,于是趁她丈夫不在,逼迫她交出不死药——”
说到这里,徐让感受到了身边有一道幽幽的目光,像箭一样冷冷地朝他射来。
他摸着后脖颈问黎信步:“怎么了?”
“没,”黎信步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继续。”
“什么毛病。”徐让没搭理他,继续说:“嫦娥没能等到她丈夫回来,服用了不死药飞升了,永远呆在月亮上的广寒宫里,只有每年中秋节才有机会下凡和她丈夫团聚。”
宁白立马纠正:“你记岔了吧,一年见一次的那是牛郎和织女。嫦娥是被永远被困在天上,下不了凡了。”
“我怎么可能记岔,我奶奶给我说的就是这个版本。”
“那打赌,赌一百块。”
“赌就赌,两百块。”
两人不服气地开始查手机。
奥黛问:“不死药真的就只有一颗么?”
这一点徐让和宁白倒是达成了共识,齐声道:“是的。”
“那么,”奥黛轻轻地说:“最多百年,她的丈夫就会老死,她还怎么下凡团聚?”
大家一愣,说不出话来。
一瞬间,奥黛的肩胛骨变得有些疼痒难耐。那些曾经烙刻在她记忆深处的歇斯底里,像笼罩在她肩头的月光。
伊芙琳女爵最后也是在这样的满月月光里离开的。
是她递的刀。
双手捂住薄莎的眼睛,然后便感觉到一股迫不及待、如释重负的血液喷溅在了她的手背。
她知道,如果不能和丈夫永生,那么伊芙琳女爵一定会找办法去死。
总觉得,伊芙琳女爵和嫦娥会是一类人。
宁白想了想,问奥黛:“假如你是嫦娥,你有两颗不死药,会和丈夫一起飞升吗?”
出乎意料的,她答得很干脆:“不会。”
“永生,不死,其实很痛苦。”
她这样说道。
周围的队员们都笑着说她在凡尔赛。
只有黎信步没有笑,他凝望着戒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不早了,走出巷口,大家各回各家。
这里离奥黛住的地方不算远,走一走就能到。
“我自己能回去。”她说。
黎信步却坚持:“我送你吧。”
刚想再次拒绝,却被黎信步一把拽进了怀里,混杂着潮湿的香甜立刻笼罩住了她。
夜晚的洒水车唱着歌驶来,飞溅来的水花都被黎信步格挡在了她的身外,然后,她听见她的头顶传来很闷的一声叹息。
洒水车离开以后,他的后背全湿了,他放开她,带着一身水汽站得离她稍远了些,漆黑的眼睛也像被淋湿了似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同行,月光下,彼此的表情都有些隐忍。
闻着闷在纱布里的香甜气息,奥黛的眸色一点一点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