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州城中,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徐徐驶过,拉车的两批棕红大马俊美高挺,那车厢窗牑镶金嵌宝是何等的华美精致,不难想是哪家贵人的车架。m.baijiawenxue.com
“萍亭,到哪了?”
一只戴翠绿玉镯的手撩开淡蓝色的绉纱,车中美妇头顶的珍珠流苏晃了几分,便又飞快放下车帘回了身。
车中柔软塌上,熟睡中的小姑娘姬时语喏喏睁眼,朝自家娘亲撒娇讨抱,“娘……”
“姑娘醒啦。”
萍亭连忙从车厢箱笼之中取出一件浅绿对襟外衫,给自家小姐披上,生怕她着凉,再又忙不迭回夫人的话,“夫人,待出了城,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入京了。”
“娘。”
姬时语巴掌大的小脸紧紧窝在美妇怀中,皱皱巴巴的,眉眼还留有心悸的痕迹,尤其是那眼角凝着一滴未散的泪看得舒氏好一阵心疼,抱着亲女就是一阵直呼“我的心肝,我的阿锁,可又是哪里不适了”。
舒氏,姬时语之母,便是忠义侯府大夫人,更是舒家的嫡长女,样貌容雅,气质端庄。
忠义侯府共三房,大房二房同在京中,三房留在老宅照顾老夫人。
舒氏膝下共有二女,长女姬合英已是及笄,次女便是姬时语。
大房唯舒氏一门妻子,姬时语之父姬雄武连个妾都未纳,两人孕育两个女儿,并未有一子。
为这事老夫人没少着急,奈何姬雄武态度坚决,誓只守着妻女,夫妻二人恩爱多年鲜少红脸。
忠义侯府向来崇尚从武,侯爷姬雄武留守边关岭西。而长女姬合英则素爱红缨,随父习武,如今姬雄武还未归京,姬合英被他一同带去了岭西,小女儿姬时语留在京,由舒氏照料。
姬时语没能继承将门之风,无他,她生时舒氏动了胎气,不足月便早产,因而落下了心悸的毛病。
儿时多走几步路便大喘气脸色涨红,光是她那脆弱又病缠的身子,都惹得全府上下呵着护着。这般的孱弱,又如何能习武?
有几回姬雄武同舒氏道,让女儿摸摸刀枪,或许这病就好了。
可舒氏像是老母鸡护小鸡,头一回和姬雄武红了脸,扬言他胆敢带着小女儿去练武,她绝对要和他拼命。
姬雄武再不敢提一个字。
也是因着愧疚,舒氏更是对小女儿倍加怜爱。
大夫曾说,要让小姑娘静养少奔波,姬时语养到十岁大都不曾外出,这十年来她身体每况渐好,舒氏的笑容都会多上一分。
“阿锁?”舒氏轻轻唤了一声女儿的乳名,却见亲女在怀里摇了摇头。
此番离京,还是姬时语的外祖母舒老太太信中念叨想念宝贝孙女。
舒老爷子曾是当朝大儒,当年舒氏嫁与忠义侯姬雄武可谓是门当户对,只是姬时语出生之前,舒老爷子便上呈天听主动请辞,带着舒家离京回了老宅。
因而舒家人不曾见过舒氏的小女儿姬时语,舒氏想到近十年老太太屡次念叨小外孙,她才带着小女儿出这趟远门。
如今见姬时语体弱,承受长途奔波还是太难,那内疚之感涌上心头,充斥舒氏的整颗心。
“娘,我无事了。”姬时语眼尖,看出自家娘亲又是担心自己,甜笑撒娇。
“真的吗?”
“嗯。”
姬时语只觉得心口那股窒息的感觉疏解了许多,方才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一幕好似让她回到了前世,只是一瞬间,她就闭不过气来。
她这幅破落身子本养的差不多了,前世死前仍旧复发心悸,尽管重生回来百般留心,可每每午夜梦转,醒来后还是绞痛难安。
姬时语攥紧身上的云龙纱长衫,好看的圆眼垂下,她竟在无意之间背负上了那样沉重的事。
“小姐,可要来一颗蜜饯?”萍亭从小匣子里取来吃食,路途怕她不适,舒老太太特地吩咐下人准备了辽州的小食,蜜饯、腌杨梅果还有糖渍梅干。
萍亭的呼唤让姬时语回过神来,她双眼亮晶晶,喜笑起来,“萍亭,我要糖渍梅干。”
糖渍梅干酸酸甜甜的,姬时语吃到口中,心腔都被甜味填满,哪里还记得愁思不快的事。
“你这个小馋猫儿。”舒氏笑着抬手抚摸女儿的额头,见她没有发热,脸色红润,嘴唇不再发白,是缓过来了,她又道,“阿锁,待回府再让林大夫给你开两方药吃吧。”
姬时语摇得如拨浪鼓,抱紧蜜饯罐子,“娘,我不要!”
她最受不了满鼻子满嘴的苦药,上辈子吃了十几年都快腌入味了,这辈子自然是能不吃就不想再吞的。
“不吃药你这病怎能好转呢?”舒氏蹙眉担忧不已。
姬时语提溜眼珠子,“娘,我们到哪啦?”
“应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