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初升,寝殿静谧,只有炭火细微的噼啪声,桌案上点着蜜烛,隐约映照着雪飘如絮。m.zhongyuege.cc
怀钰撩起眼睫,醒来已是在床榻上,瞧着身上新换的浅云寝衣,瞬间清醒,昨夜她也饮了酒,睡得太沉竟没发觉。
阿云手中托着锦盘,放着一袭赩炽团锦水纹长裙,内府得了授意特意送来的,“姑娘醒了?”另外两名侍女恭候左右,侍候怀钰起身洗盥。
连穿衣都不得己手,怀钰讪然,“你们放下罢,我自己来。”几人还是继续,穿戴好衣物后阿云呈上罗帕,侍候她咸盥。
怀钰落坐铜镜前,风鬟雾鬓,阿云仔细梳着怀钰如瀑青丝,笑着打趣:“陛下说朝会后来陪姑娘用早膳,还有好一会儿呢。”她在御前侍候还未见过有人留宿陛下寝殿。
怀钰没好气,“谁要问他了。”
吓得阿云急急跪在地上,自责:“都是奴婢不好。”
怀钰拿过她手中的梳篦,“我自己来。”好似这俗气的衣物与发式她皆不喜。
今晨给怀钰新换这长裙稍稍不符身形,阿云细细给怀钰量了服寸,眼下要将服寸送往内府以给怀钰裁制合身衣裳。
怀钰趁此间隙独自小跑出去,待于兰台,寝殿里终日燃着安息香她着实受不住,她少有走过宫中冬日的路,独自彷徨,似乎天地之间她才敢肆意呼吸。
雪压梅枝,玉瘦香浓,怀钰抚上不由失笑,“宫里怎会有梅?”
她年少曾因以花喻爱,闹着要先帝许诺她一双人之誓,言语触及太后底线,宫中梅树尽遭屠戮,按理说即便是宋辑宁登位,亦是违反不得的,怀钰折下稀疏几枝,思绪昔日誓言。
突然被一股力扯入怀中,惠安沉香,一闻知是宋辑宁,此香是江州贡品,只有天子用其熏衣,“阿钰…”他好似格外喜欢唤她单字,“朕找了你好些,下着雪也不怕冷?”细看怀钰手已被冻得通红。
怀钰回头紧紧盯着他的脸,沉默半晌,忍不住问道:“若是同陛下要件东西,陛下给吗?”
宋辑宁一愣,随即温和笑道:“世间之物,若朕能获,皆给你。”将披氅取下系在她颈间,“说罢,想要什么?”他期许瞧着她。
怀钰心中微震,若我想要你的皇位,你甘心瞑目给吗?可惜这话,她断断不敢问出口。
“算了。”怀钰推开他,扔掉手里梅枝,踏步踩进雪中,“只问陛下,我今是何身份?”
她是以何身份留在宫中,她是以何身份留在他身边,长路漫漫,她若得后妃位份留在宫中,将来逃离后恐将难以自处,自惹麻烦。
宋辑宁难掩错愕,靠近她鼻尖似是存心逗她:“阿钰的身份?自是临安侯独女。”转而又一脸为难,“可女子不袭位,阿钰想以何身份?”
不知是其中哪句惹得怀钰不悦,怀钰不屑理他,往更远处小跑去,雪路难行,虽说宫人随时铲扫,怀钰还是不慎踏空,宋辑宁奔过去伸手揽住她后背,两人一同滑坐在地。
邹荣惊声:“陛下!”宋辑宁摆手示意他止步。
怀钰突然笑出来声,笑的苦涩,将随手抓的雪碎拍在宋辑宁侧脸,邹荣在旁心惊,欲出言提醒,却见宋辑宁宠溺的握住怀钰柔荑给她取暖。
她倏忽想起有一年亦是这么个雪天,她贪玩爬上梅树却不敢下来,先帝在树下着急想去接她却被宦官拦住,脚下踩滑被宋辑宁从旁奔来接住,那是她头次同他说话,是她头次觉着他这人,好似不如传言那般,明明谦卑恭逊,可物是人非,不过皆是前尘往事。
瑟瑟寒风,怀钰发颤,宋辑宁横抱起她,“天冷,下次用了早膳再出来。”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她想做何他皆由着她。
邹荣跟随其后提醒:“陛下,这不合规矩。”哪有天子抱着人在宫道上行走的。
怀钰脸贴近宋辑宁,她是怕自己掉下来,宫里何事皆讲规矩,偏她不喜规矩不适束缚,这才推迟与先帝缔结良缘,天人永隔,泪与化了的雪絮沁入宋辑宁外袍,好在冬日里襦厚他并未察觉。
将怀钰放于美人榻上,宋辑宁揭开披氅,掸去她发梢雪絮,吩咐阿云:“殿内炭烧足些。”回身坐在怀钰身旁,握起她的手贴在心前,“朕此生只愿与阿钰共度。”
他的喜爱,她承受不起,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怀钰脸上,他这人怎么总喜欢离她这么近,怀钰疏离避开,“陛下忘了,我是先帝待娶的帝后,是你名正言顺的…”这话颇为怪声怪气。
宋辑宁捂着她的嘴,他不要听她说出那两字,“你的婚约,已在他身死给你留遗信时解了。”先帝留给她的信中四字「殊景另结」便已明她往后可自由婚嫁,那她与先帝的婚约便做不得数。
怀钰捏紧自己腰间挂的锦袋,想取出小剑给宋辑宁刺去,里面空无一物,宋辑宁低眸浅笑:“这是朕的寝殿,怎会有刃物?”她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