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为什么而谢我的呢?”
因为什么而谢她?李云集在心里想了好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只是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www.chenxiao.cc
她也就没继续再问。
他们就静静地并肩站在一起,看着面前的女侍和内侍来来往往。明明没有过去多久,但是恍惚间,又好像过了很久。一切结束,女官行礼后,就带着这些女侍内侍走了。
往来了这么多的人,到最后一个都没有留下。
风轻轻吹过,带着一团白花花的棉,李云集慢慢伸手,最后停在她的脸侧。
“怎么了?”徐拂衣转过来,问。
“别动。”他把她掰回去,手轻了又轻,仿若去触碰稀世珍宝,但他仅仅只是替她摘去了发间沾着的那一抹柳絮:
“城门上有一面鼓,我第一次听见它的声音是在十二岁那年将要随军前往肃州时,是皇姐敲响它的。此后,每一次我出征,就都会听见出征鼓。”
今年不会再有了。
徐拂衣横空截住他的手腕:“你在伤心?为了这个而伤心?”
“不,我不是伤心,”李云集勾起嘴角,却不是在笑。
第一次听见出征鼓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隐藏在胜券在握下的惶惶不安,被鼓声抚平。
他那时以为这是姐姐对他独一份的祝福。
“出征的时候皇姐总会敲出征鼓,但,那不只是为了我而敲响的。”
无论有他或者没他,出征鼓都会被一身红裙的楚国公主敲响。于皇姐而言,也许是一样的,但是他至今都将那按耐不住的嫉妒牢牢记在心里。
“徐拂衣,”他把手往前一带,低头,注视着她的侧脸,轻声说,“我要得是唯一,唯一只属于我。”
普渡众生的菩萨,他不会去祭拜,永永远远,都不会。
徐拂衣去推他,本以为需要很大的力气,结果只是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有点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力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春日里少有的一片枯黄树叶掉落在地上,本来是静悄悄地躺着,突然“咔嚓”一声,被踩断。李云集随着她的动作退后,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她:
“你推开我?”
他又一步一步地重新靠近她,巨大的压迫感就像是捕食前的老虎,张牙舞爪着想要将她吞吃。
徐拂衣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却很快止住了逃避的本能。
因为她对上了他的眼睛,这双眼睛漆黑,但却唯独倒映着她的影子。
他在祈求她:不要惧怕,不要远离。
请你,靠近我。
“你为什么要推开我?”
双手抱胸,她反问他:“你知道你压到了我的头发吗?”
“还断了,”捻起肩膀上的几根长发,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把我压疼了我难道还不能推开你吗?”
风,“啪”地一声,撞在了墙上。跟滩软泥一样,沿着墙边灰溜溜地团成一团,缩了回去。
“......那抱歉?”
徐拂衣走到他的面前:
“你去绛侯府想必也看到了,李云集,我娘已死,整个侯府,就都没有了挂念我的人,以及我挂念的人。”
如此,你便是我的唯一。
唯一,多好的一个词,由宽变窄,恰如一把匕首,精准地插进人心里。
他眼角落下一抹晶莹。
抹掉他的眼泪,她想:
他这人这奇怪啊,明明是他要求的,可最先落泪的,却也还是他。
“怎么,这个唯一不好吗?”
李云集抚摸着她的眼角,她没哭吗?不,只是她没有流泪而已:
“我为这个唯一而高兴,却也为我是你的唯一而伤心。徐拂衣,你因为它,受了多少的苦......”
歪着头,静静地看着这双为她而落泪的眼睛:
她曾说过,他对人心有着近乎本能的抚触。而现在,她就被抚触着。
眼睛忽得一眨,眼泪就像断了串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连绵不绝,从他指尖滑过。
她近乎粗暴地擦去自己的眼泪:徐拂衣,你能不能别哭了......别哭了!
你能不能不要哭......
你哭给谁看......
此刻,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像是被屏蔽了,只有这一个声音不断地重复着、尖叫着,几乎要把她的耳膜震破
“徐拂衣,”满天中她自己尖叫的中突然插进来一个低低的、柔和的声音,他说:
“想哭就哭吧。”
李云集单手禁锢住她,轻轻地、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