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到的下巴,现在又因为她刚才一时不慎、松开的手再次栽在了床板上。
这该死的硬床板。
“怎么了?!”
“李云集!”
“我在?”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心中隐隐不太好的预感让他非常谨慎地应声。
“你能不能把你这该死的床换掉!我刚才都磕到下巴了。”
此话一出,徐拂衣颇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她说出来的?她心脏跳得很快,这真的会是她说出来的话吗?对着李云集?
她应该做出补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
连呼吸都格外明显。
“好!”
她抬头,床头的带子轻晃,但也许不是带子在晃。
李云集在那边盘算着:
“我其实不穷的,还有钱,养你一个是绰绰有余的。你还要不要衣裳,首饰,你会喜欢这些吗?”
喜欢啊,是真喜欢。她这样穷过来的人,最难拒绝的就是钱。徐拂衣有点想笑,笑他傻乎乎的,现在提这些,他怕不是忘了些什么了:
“我们后日就要启程去边关了,你现在买这些,到时候要怎么带走呢?”
那边久久不曾出声,风把她那天没看完的书又翻了一页。
“徐拂衣。”他很郑重的,从未有如此的郑重地问:“你真的要和我去边关吗,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没有立刻回答他,也没有搪塞他,更没有去因为书灵发布的任务来思考。她真真正正地想,只关乎她自己的意愿。
她想了很久很久,觉得:
“我愿意,不后悔。”
李云集翻了个身:“行吧。”他面上还挺冷静,身体却在咕涌着,不小心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还是上扬的弧度。
一道屏风分割的两个人各自无话,太阳的角度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低,房间里越来越多的物品被日光笼罩着、在温暖中渐渐黯淡。
这么晚了,他还待在女子的房间总归是不太好的,李云集动动已经枕麻了的手臂强撑着想爬起来。
“啪”,又摔了回去。
门帘微动,盖住了他弄出的声响,顺着缝隙溜进来的风,还帮忙降了脸上的温度。
是一个女侍端着两个瓷碗进来,分别放在他们俩面前:“殿下,徐姑娘,药好了。”
黑漆漆的药,还冒着热汽,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苦味,这苦味熏得头晕眼花,觉得这热汽都像是黑透底的,手还没端起来,就放回去了。
徐拂衣觉 得有点恐怖,她以前也不是没喝过中药,但是都是医院里现成熬好的药,怎么这里的就这么惊悚?
她小心翼翼地问:“一定要喝吗?”
女侍点了点头。
刚才这句话就不应该问出口,现在那个女侍两只眼睛交替着往她这边瞥,似乎就是要盯着她把药喝完。
刚端起药就一阵止不住地干呕,吓得女侍连忙过来给她顺气。
“姑娘,姑娘!”
“徐拂衣!”李云集翻身下来,手虚虚地捂着腰,急急忙忙走过来,还有点一瘸一拐的。
徐拂衣被这股药味熏得眼泪汪汪,衣衫在女侍的安抚之下微微凌乱,露出一片苍白的皮肤:
“......我在。”
余光里屏风的边角出现了一对黑漆漆的眼珠,李云集探出一个头。
他担心地目光投过去,不免看到了那一片白色,眼神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是好,迅速又背过身去:
“不喜欢喝药?”
“不是”
徐拂衣看着药,甚至感觉到了一点恐惧:
“不是不喜欢喝药,而是你不觉得这个药的味道特别难闻吗?你的药呢,喝完了?”
“还没。”李云集叫女侍去找些糖果子来,端着自己的药倚着屏风,“不过我可不像你,这药有什么难闻的,我教你。”
“屏住呼吸,一口闷。”
他端着药碗直接往嘴里灌,黑漆漆的药汁在唇边溢出一点,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姿态潇洒,像是习以为常。
但是——
“你喝药的时候为什么皱着眉呢?”
她的手隔着空间,虚虚地点在了他的眉眼之间:“你也觉得苦,对不对?”
谁觉得苦了?!
李云集想反驳,手却跟着她摁在眉心,果真皱成一团,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潇洒。他有点不知所措,又嘴硬:
“我就是刚被光闪着眼睛了。”
此时外面已经是灰蓝色的一片,说完这话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徐拂衣挑挑眉:你看我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