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一家亲,消息向来灵通,每周五礼拜日的中午,穆民在百忙之中抽时间去清真寺叩拜、祈祷。
“沃尔库目赛俩目,年轻人,进来坐。”一个圆胖的四十上下的中年人,肚子有些发福,裤子扎在腰带里。
赤红的脸膛,咧着一口白牙,手里提着抹布正擦拭着一张贴了枫树皮的桌子。
“你想吃点什么?臊子面,揪片子、抓饭都有”说着招呼雷瑟坐。
“我打听点事情,阿贝门路熟,我刚从西北经学班出来,是个满啦,想找份阿语的翻译工作,一连有些日子了......”雷瑟黄白清秀的脸,在烈日的炙烤下,饮食不调,很快清瘦憔悴了。
店里来了客人,老板一面给客人倒茶水,一面指着不远处的小北云路说,
“你去那片试试看。那片做生意的都是中东的穆民,手脚勤谨点,看能不能找到工作。”小北云市场店铺林立,贸易大楼一间间格子铺里碰到了钟爱中国市场的黑人、中东和东南亚等人,大黑胡子,钢珠一样溜圆的眼睛,正在仔细挑选着彩灯、首饰、瓷器、小家电等物品。
雷瑟碰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小老板,一个也门的经销商,经营着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台电脑的外贸公司,法人代表是巴勒斯坦人贾迈勒,雷瑟有些惊讶。
该经销公司配备了一名翻译,单子多了起来,人手不够,雷瑟的运气好,面善勤谨,被临时适用起来。
雷瑟兜里揣着《阿拉伯商贸口语手册》跟着也门老板从询价、比价、收货装柜到发货、签订合同等一点点做起。
半年的时间,雷瑟越来越多的找到和厂商直接洽谈合作的省差价生意,赢得更多认可。
月工资赚到了七八百块钱到千元不等。留守在老河川的索菲亚非,将平时的黑面馒头、黄米饭换成了白米、花卷,没有油水的日子得到了改善,与之而来几年时间里,山崖子上盖起来三间醒目的砖瓦房,梅丽爷爷一辈子只盖起了一个土院子。
雷瑟的兄弟们害起了红眼病。开始挑唆雷瑟的母亲分掉雷瑟的那部分家产,埋怨其对他们的不公,没有供养学阿语,索菲亚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妯娌生隙。
最终得到的解决是雷瑟每月得拿出一些费用来赡养二老,兄弟们得到一点补助......雷瑟做翻译,摸熟了门道,积攒了信任的客户,慢慢兜揽起了生意,自己注册了经贸公司。
时运好起来,生活顺风顺水,如滚雪球一样,生意越做越旺。梅丽母亲的每个手指头上都戴上了金戒指,擦起了上好的雪花膏,已过世的太奶奶在坟墓里不会太过愧疚。
禾禾可以在学校用上包装精美的油画棒,而多数同学买不起五毛一包的简易包装蜡笔,梅丽也有了蓝眼睛黄头发的布娃娃,白白穿着集市上买不到的广东出产的雪莉牌花裙子。
在外闯荡的雷瑟,凭借着《古兰经》伊斯兰文化拉近了和中东***的关系,念经的内容当了安身立命的工具。
每每想兜揽大的订单,但生意中没有窥探到的暗流旋涡与错综复杂使得雷瑟捏把汗,深感汉文化的捉襟见肘与底气不足。
禾禾破天荒到了城里念书,这是老河川没有的事,弥补父亲的缺憾。索菲亚几年的时间,生了一连串儿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子,在老河川的风俗里,找不出一户没有儿子的人家,于是生七个八个九个十个......是司空见惯的事,梅丽的大姨生了十个闺女后最终生出一个儿子才作罢,有的即便生出了儿子,认为门户不稳,再来一个儿子作伴。
索菲亚在生完第四个闺女的时候不安地大哭一场,两年后生下第五个闺女。
然而两年后,梅丽母子却沦为
“凄儿寡母”。禾禾到了城里念书,老河川的人眼馋心热起来。忠厚的留着黑胡子的伯伯也眼红了:“雷瑟,你那个生意可以入股吗?你富贵了,也不能忘了你阿贝呀。”
“还有你小舅子们”旁边的年轻人勾肩搭背地彼此怂恿着。雷瑟在沾亲带故的父老乡亲们的鼓动与奉承下,加大了资金的投注。
“阿贝和侄子们,捎带你们入股,丑话可先说前面,做生意有风险,赚了一起赚,赔了一起赔。”雷瑟在账本上罗列下一个长长的单子,保守的几百,胆大的几千,筹集了一二十万的巨款资金。
雷瑟的心有些突突跳,祖辈在这里繁衍生息,里里外外是亲戚。命运好像被编好的程序,或许是合伙人密谋已久,就等暴发户雷瑟上钩。
在小赚了一单之后赔得精光,对方携货物潜逃了,雷瑟自己七八年的积蓄一并搭了进去。
千人仰慕变成了千人追讨,雷瑟躲债在外,案件无限期地压了下来。索菲亚带着孩子投奔了外祖父,偷偷捏下的积蓄一点点花光了,当初顶住儿子、儿媳们闲言碎语的外祖父,力排众议让索菲亚母女住下,期待又有了身孕的索菲亚能生下儿子,让亡命天涯的女婿雷瑟带到外地去。
只是天意难违,索菲亚不争气地生下第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