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齐询去问村民,才知令仪所言不谬,终是不放心,晚上跟着她出了门。m.aiqqx.com令仪心知他一直跟在后面,却不点破,引着他往一处空旷的地带走去。早有不耐烦等她的孩子们在星空下扑打飞舞的流萤,笑语声不断传来。
朗朗夜空下,无数亮晶晶的光点在二人眼前飞来飞去,察觉到有人靠近,又倏地逃远了。天穹与地庐的群星相映,似已连成一片。齐询踏入其中,恍似徜徉在浩瀚无穷的天际,飘飘似仙,如梦似幻。
在这样梦幻的场景中,令仪一甩长袖,笼了一群萤火虫入袖中,忙唤孩子们用白绢扎成的袋子装好了。众多虫儿凝聚成的光线透过绢布射出来,照亮了孩子们满怀期待的面庞。她回头望向齐询,只见他用手捉了一只虫儿仔细地看着,发现她在看自己,亦抬眸回视她。
就在这个瞬间,他以为周围的人都已不存在,茫茫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痴痴地望着她,见她举步走过来,手心的虫儿也受惊逃走了,沉迷的目光才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我要去教孩子们读书了,你要一起吗?”
齐询挑眉道:“现在?”
因乡下灯油价高难得,晚上农人们睡得早,轻易不浪费灯油,孩子们也不会在晚上挑灯夜读。她不会真要用萤火虫照明教他们读书吧?
瞥了一眼白绢袋透出的微弱光线,他差点笑出声:“你想让他们以后变成睁眼的瞎子?”
令仪撇撇嘴:“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齐询只当去看他们的笑话,跟着大家找到一处僻静的所在坐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缀在人群后头,无奈被孩子们挤到中间,只得挨着令仪坐了。令仪指着《千字文》上的句子,一字字教他们记诵,朗朗读书声在夜里听来格外悦耳。
令仪身上淡淡的衣香冲散了他的困倦,他一时忘记了取笑她认真的模样,支着下巴默默地听着,仿佛回到了幼时听讲的时节。
忽有一个孩子用胳膊肘拐了齐询一下,朗声问:“抽查,‘闰余成岁’是什么意思呀?”
“不知道。”齐询犹沉浸在回忆中,话刚出口才反应过来。
他正待回答,那孩子又抢着道:“有人走神,光顾着看姐姐了。大家说该怎么罚才好?”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了好些惩罚措施,令仪也不禁兴头起来,但见齐询在哄笑声中又恢复了如寒冰般无法消解的寂寞神情,兴致消减了大半。
她把书阖上,招呼孩子们道:“好了,今天咱们先学到这里,大家早点回家睡觉吧。”
孩子们发一声喊,便呼朋引伴地纷纷散去。令仪嘱咐他们路上小心,然后与齐询并肩而行。
“我想立个私塾教他们读书,白日里他们的父母去劳作,可以把他们交给我来看管,晚上他们就不必再出来了,你意下如何?”
齐询停下了脚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想在这里待多久?等你走后,这个私塾交给谁?学业若是荒废了,不如从未开始过。”
“你在这里待多久,我就在这里待多久。你不用担心,等我走了,我会找个稳妥的人继承我的事业的。”
齐询沉默了,他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为回京做打算,本以为会有人暗中探查他的动向报告齐烜,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可是过了这么久,齐烜仿佛已经忘记了这个儿子的存在,所谓的考验也不过是他的幻觉,他开始质疑是否真的有人期待他的改变。
齐询望着前路浓黑得像是望不到头的夜色:“如果行得通,早有人立这个私塾了,怎会专等你来?无利可图的事,谁又会接手?”
瞬间涌起的挫败感被令仪强行压下,她的眼神仍然透着一股坚定:“无论如何,我都要先试试。只顾瞻前顾后,就永远无法成事。”
乡间远离尘嚣的生活固然闲适,却实在不合她的性子。每天单调乏味的生活无非一场场周而复始的循环,在旁人眼中固然算作安稳,对于她来说却是在消磨心性。与其坐困愁城,她当然更乐意给自己找点事做,哪怕辛苦。
齐询低头沉吟道:“这样就能回京了吗?别白费力气了,没人在意这些的。”
令仪早看出他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可她知道,这不是真正的齐询,他只是在齐烜的压制下暂时失去了自信。前世即位后,他废除贱籍、平定民间叛乱,是为百姓做过实事的,令仪不会放任他继续消沉下去。
“怎么会没人在意呢?孩子们刚才不是很开心吗?因为你一直在揣摩圣意,一门心思想要回京,所以每天都不快乐。只要专注己心,你会从生活的美好点滴中汲取力量的。”
她的一番言论听得齐询头晕脑胀,幸好家门遥遥在望,不然这番折磨人的谈话决不会停止。
接下来的几天里,齐询趁劳作间隙偷偷观察私塾的准备情况,又与村民状似无意地聊起令仪的打算,才知她并不是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