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粗胖手指先是指甲被烧红刀尖连根挑断,再是被烧红烙铁重重一碾,直变成了一滩烤好的烂肉泥。
再度抬头时,谢澜目光已如恶鬼一般。
他有一搭没一搭抚着袖角,死死盯着兴庆伯泪与血混在一同的脸,平平道,“伯爷只管答话便是。”
那烂人只得哭叫道:“我……我没有!”
谢澜挑眉,“当真不曾?”
“当真……不,不曾!”
“嗯。”
似是听到了满意答案,那行刑人也随着他的停顿停下了手上烙铁。
这便停了吧?
兴庆伯已然绞成浆糊的头脑模糊想着,近乎马上要失了神志昏过去。
“——可你这手,想是碰过她的庚帖罢。”
可谁知,下一息,见他近乎要翻过眼去,谢澜忽地笑道,“该剁。”
随着冰块浸过大斧咚咚咚的剁骨头声,与那人因剧痛而发出的濒死嘶吼开始又停下,那人粗胖右手逐渐被剁成了一滩同手指般的泥。
只是谢澜仍不满意。
他攥着袖角轻笑起身,锃亮长靴碾过那仍有触感的烂泥,听着那哀嚎,一身清爽青衣也逐渐染了血色,接过再度烧红利刃,慢悠悠道,
“这双眼,想必也看过她了。该烂。”
待到那双浑浊老眼也被他搅烂,兴庆伯再也忍受不住,咯咯两声便径直昏死了过去。
谢澜收起笑意,毫不留情将那尖刀对着他面门踹过去,近乎再也掩不住眉间戾气。
“险些忘了。”
“与你定亲,她定是不适至极,更莫提还有你的好儿子……”
若是世上有当真能叫人不死的灵药便好了。
对于这两人,他只觉着死太过便宜了他们。若是不会死,那他便不必留着手,尽可把天下酷刑都给这两人来一遭。
出了牢门,又去完一趟冯曜囚室,谢澜平静吩咐道。
“廿一,叫郎中给他们撒上最好的金疮药。”
“可别叫他们太早死了。水刑晾他几日后放出那冯曜,叫他们父子相见一番,再将他那亲卫带过来,便说是我已然回了江浙,他如今只需再等几日便能跑。”
如是说着,谢澜缓步迈上阶梯,声色中寒冷近乎叫身旁侍卫不寒而栗。
“将他们引出牢去,将将要出 门时再捉回去。如此反复来上几遭。”
“……是。”
颤抖着回了话,廿一默默在心中点一番那支人头几何,犹豫着恭敬问道:“……那那支人……全部不留么?”
谢澜闻言思忖许久。
直至出了门,那已然泛红日光打在他发红青衣衣角,他方才缓缓启唇,
“老弱妇孺便留着罢。免得日后她发觉了会不喜。”
说着,他摸向腰迹丝毫没沾上血味的荷包,忽地又笑了。
白日里他递给贺文茵的糖,上头笑脸是他这些日子画的最好的一个。而里头他特地放了许多他平日里用的松香,就是想着她吃时能想着自己。
而信手剥开张其上笑脸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糖纸,将梅子糖缓缓放入口中,谢澜睨一眼身后宅院,笑得越发开怀。
比起叫他替她,她会喜欢由她自己一步步将平阳候逼上绝路罢?
毕竟自己便如此做过。
如是想着,他便越发想见她了。
只是分别半日不到,怎得又如此想她?
于是,他吩咐道,“去平阳候府。”
……
“——什么?国公昨晚过来了?怎得没叫我?”
听了过来叫她起床喝药的月疏碎碎念,贺文茵一个咸鱼打挺便从榻上坐了起来。
昨日白日里闹的事情太大,她回府用过膳,日头将将刚落下后便一头栽倒在了床榻上,纵使夜里被梦魇惊醒了几回也倒头便睡,完全不知他竟悄然来了一回府。
一旁雨眠将药碗递给她,轻笑道,“侯爷原先是要叫的,但国公得知姑娘睡着后便将人拦回去了。”
月疏更是来劲,“是啊!姑娘你不清楚,昨夜国公来完,贺老四便被关进院儿里了!侯爷还发了好一通火……”
听闻碎嘴子月疏细细讲着昨日种种,贺文茵只瞧着面前小桌发呆。
今日是个晴日,又是午后,故此春山院也难得透了些光进来。那水晶摆件在悉光下越发耀眼,还在桌上投下粉绿色的摇曳影子,看上去比真花还要赏心悦目。
……这也是谢澜送的啊。
每每与他见面,她内心疑惑便要更深一分。
谢澜此人,仿若一个照着她的所求量身定制的幻梦泡泡。莫名其妙便知晓旁人皆不清楚的她的一切,而又在知晓这一切后仍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