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山林极其阴沉,风声簌簌,月光被遮天蔽日的枝叶遮挡,唯一可见的,是数十只正在燃烧的火把。m.aihaowenxue.us
景昭辰推开车窗,微微侧过脸庞看向车外的人,刀削般的下颌映在火光中极其凌厉,眉眼中含.着淡淡的病态,却又透着不容忽视的锋芒。
“本王还活着,开不开心?”
他眸光闪了闪,语调轻快,似是在与车外的人打趣。
蒋越身为指挥使,此前就听闻这位废太子迁出东宫后便越来越疯癫,甚至有传言,孟皇后前去探病差点被他亲手弑母。
传言不得证实,可是眼前人的状态却无法隐瞒,这位废太子脸色苍白,气息不稳,身上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草药味道。
更隐蔽的,是藏在草药味道中的淡淡血气。
看来河边遇刺他负了伤,隐蔽行踪的这段时日,必然是藏身某处养伤。
多亏了翊王妃那个谄媚的父亲,否则,他们不知道还要在渝州寻找多久。
蒋越将火把递给随从,抱拳躬身:“臣奉命追查殿下遇刺一案,殿下贵体牵涉众多,臣需确定殿下是否无恙。”
景昭辰仍淡淡看他:“这不是见了?本王是生是死,你回京如实回禀即可。”
“圣上死令,命臣护送殿下平安返京。”
“若本王不愿返京呢?”
蒋越早就猜到这位废太子没那么好说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锦衣卫效忠圣上,若殿下执意不愿返京,臣唯有以死回报圣上。”
随着他跪下,其余数十人也纷纷跟着跪了下来,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随风传进车内,甄棠脸色苍白,大气都不敢出。
景昭辰右臂撑在窗子上,左手漫不经心地抚着案几上的长剑,右手支着太阳穴,狭长的眸子饶有意味地看着蒋越:
“你想怎么死?”
蒋越一愣:“殿下何意?”
“本王不返京,你会死,若是本王返京途中下了黄泉,你还是会死。”
“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眼下直接去死。”景昭辰轻笑了一声。
“既然殿下想要臣的性命,待臣安稳护送殿下返京后,回禀圣上,任由圣上发落。”蒋越跪着,声调都未变动一分。
“若本王执意不回呢?”
“殿下是君,臣是奴仆,臣不能以下犯上,可殿下需知一件事,普天之下,唯有圣上与锦衣卫能护翊王妃周全。”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锦衣卫不受任何机构管辖,一举一动只听圣命,若没有受到允许,蒋越断断不敢说出这种话。
紫宸殿中的那个人,在用甄棠要挟景昭辰。
谁都不知道景昭辰有没有解除毒蛊,还能活多久,他死了,甄棠便是翊王遗孀,倘若她这段时日有了身孕,孟氏一族会扶持幼主继位,所以她早已成为整个皇族的眼中钉。
“啊,如此说来,倒是本王不知好歹了。”
景昭辰抚着沉水的手停下动作,指节缓缓扣紧剑鞘。
蒋越人在车外,看不到车内的情景,景昭辰这番细微的举动尽数落在甄棠眼里,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她知晓眼前这人正在压制内心的疯魔。
“夜长梦多,还请殿下尽快同锦衣卫返京。”蒋越跪在地上,再三恳求。
景昭辰右手指尖轻轻敲着太阳穴,云淡风轻:“蒋指挥使,你怕鬼吗?”
蒋越:“…”
真是一个神经病。
“殿下病体缠绵,自渝州回京至少需要十日,臣不得不为殿下病体思虑。”蒋越继续打官腔。
“本王忘了,锦衣卫手上不知粘了多少血,多少人命,又怎会惧怕鬼神之说。”
景昭辰说着,不紧不慢地挽起衣袖,深夜的山林中响起雀鸟惊鸣,他说完,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蒋越身上:
“蒋指挥使可知此处是何地?”
“不敢隐瞒,是翊王妃外祖墓园所在。”
“本王看在已故亡魂的情面上,可以即刻返京。”景昭辰握了握剑柄,似在感受是否顺手。
解除毒蛊时失血过多,经脉中的力道还未完全恢复,但应付当前局面,足够了。
蒋越吃惊地抬起头,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废太子什么意思,他既然已经答允返京,为防止夜长梦多,不如连夜启程!
“臣一定竭力护送殿下!”
蒋越说完,从地上站起身,朝身后数十名随从打了个手势,那些人立即围拢马车,在墓园出口留下一条小道。
邵真冷哼一声,握紧缰绳调转车头,抽了一马背,马车便沿着山林小道离开渝州,往京城的方向驶去。
山路颠簸,甄棠提心吊胆地坐在车内,她猜不透景昭辰什么心思,眼下她唯一能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