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棠抬手挥散尘埃,缓步走进库房,父亲的那些宝贝都放在书房中,所以这里存放的大多是父亲并不注重的东西,她一眼便看到角落里一个小小的樟木箱子,四周都是杂物,上面落满了灰尘。www.depulinong.com
她走过去,弯腰抱起来,拂掉上面的积灰,露出盒盖右上角刻着的两个隽秀的小字——
“朝朝”。
小字旁边还刻着一朵海棠花,栩栩如生。
甄棠站起身,走到库房门口看着父亲:“当年您把我接回府,我当真以为您是真的问心有愧,没想到是我高估了您的人性。”
甄父怒火攻心,半晌没有说出话。
“走吧。”甄棠抱着小箱子,朝青玄和兰芝道。
“不可!你现在哪都不能去!”
甄父突然反应过来,皇后娘娘的人曾警告过,若是甄棠回府一定要将她留下来,他一步跨在甄棠面前,伸手挡住她的去路!
甄棠早已料到父亲会有这般举动,她眉眼含.着冷笑:“父亲,以女儿如今的身份,你拦得住我的吗?”
下一瞬,她便从甄父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慌张。
二人不动声色地对峙着,唯有不知个中缘由的甄元霖在一旁时不时发出嗤笑声。
甄父其实并不知京城究竟发生了何事,皇后娘娘的人没有告知他,他更不敢得罪皇家,可他并不敢轻易放甄棠离开,否则皇后娘娘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甄家。
他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脸色铁青:“棠儿,你不要逼迫为父,你今日既然回来了,那便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为父自会为你安排。”
“为我安排?为我做何安排?”
甄棠懒得再演这种虚情假意,抱着箱子向前走近几步,一双眸子带着凌厉盯着甄父:“让我来猜一猜,莫不是你已经暗中派人前去通禀,所以要将我扣在府中,以防你无法交差。”
“通禀?向谁通禀?”甄元霖一脸迷茫,看了看父亲,发觉他脸色越来越难看,遂向甄母问道。
甄母一向软弱不堪,眼下针锋相对的情形使她心惊胆战,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她生怕这个宝贝儿子问出什么事端,顾不得擦去泪水慌忙用帕子捂住甄元霖的双唇。
甄父已经完全不顾任何颜面:“棠儿,你毕竟是甄家人,即便是这门亲事让你受些委屈,待到你弟弟科举高中、封侯拜相,重振咱们甄家,你也能受益啊!”
“何况你那夫家可是…是…是名门高户啊,哪怕身子有些隐疾,也能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你又有什么委屈可言?”
甄元霖一巴掌打掉母亲捂在他嘴巴上的帕子:“身子有隐疾?莫非不能人道?那父亲你还让她早日和夫君生个孩子,怪不得她要跟这个小白脸私奔呢,外祖家毕竟是乡野,难怪养成这副德性。”
他的言语粗鄙不堪,不仅隐隐暗示床笫之事,甚至还将外祖诋毁一番。
甄棠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调转视线看向甄元霖,神色波澜不惊,甚至嫣红的唇角还勾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子不教,父之过,既然父亲没能好好教养你,那便由长姐来教你什么叫礼义廉耻。”
“青玄,给他留口气,不死就行。”
话音刚落,忍耐已久的青玄掐住甄元霖咽喉,一个利索的招式将他从廊下击飞,刚落到地面上,甄元霖还未意识到情形的严重,一手捂着剧痛的咽喉,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嘶哑着嗓子大喊:“你竟然敢对我动手!我让你今日出不了甄府!”
他一边大声喊叫,一边命令候在一旁的几个小厮朝青玄扑去,这些家丁奴仆没有什么章法,青玄久经沙场,他们的一举一动落在青玄眼中宛如孩童过家家一般稚嫩。
青玄只用了几个简单的招式,便越过众人将甄元霖打趴在地,她右手指节按住甄元霖脊椎上最脆弱的两节,用以挟制,耳朵里满是高一声低一声的鬼哭狼嚎。
甄母眼见心肝儿子挨揍,扑到甄棠身前哭着祈求:“一切都是为娘不好,娘当年把你送去外祖家与你弟弟毫无关系,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娘无能,你要怪便怪娘吧,你弟弟他可是甄家唯一的希望啊。”
她的指尖掐得甄棠小臂生痛,这股痛意顺着甄棠的血脉渗入心脏,快要让她无法呼吸。
甄棠左手托住箱子,右手一点一点将甄母的手指掰离,语调冰冷:“母亲,你的确无能。”
“你明知甄家看不上外祖家,仍执意嫁进来,更在我病入膏肓父亲提议将我送到外祖家避嫌时,你不敢反驳,任由我听天由命。”
“这么多年了,您还记得我外祖父和外祖母长什么模样吗?”
“怕是早就忘了个干净吧。”
甄母呆愣在原地,泪眼朦胧,定定地看着方才说出这番话的人,仿佛不敢相信这是她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