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自己念叨。
这种时候除了她这个不便多参与的外人外,还会有谁有工夫在这里翻闲书?
她循声走近,也渐渐听清了一些字眼。
“入肺腑、入神阙、入魂台,玄机连天枢,引灵入……引灵……”
这念叨的都是些什么,完全不通啊。
柒白转过层层书架,就见在楼西角落的故纸堆里,埋着个发丝花白的老者。
周围的书几乎将他围了个圈,而他是那圈上小小的缺口,似乎随时都要被书卷吞了去。
再看他的样子,满头乱发都快要黏在一处,尽是皱纹的脸上还染着斑斑墨渍,看上去就像张胡乱沾了些墨,又被磋磨到起了皱的纸。
但叫人奇怪的是,他的白衣却很是干净,虽不能说是纤毫不染,但除了袖口的一点墨外,简直可以说是干净如雪。
这白衣老者正将全副精力都放在眼前的古卷上,眯着眼的脸上尽是专注,那恋书的模样,好似是书蠹成了精。
不知是忽然想到什么,他举起手去拿旁边书堆最上方的一本,抬头的间隙,正好看见了柒白。
他那本是入神的目色当即一顿,而后忽地大声斥问:“你凭什么穿云露袍?我怎不知楼内何时又出了个大思者?”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还莫名地带着几分不满。柒白觉得古怪,但又往他那边走了几步,让他看清楚自己身上并没有那么多的累赘。
“我这只是白衣,不是云露袍。”
老者满是褶的眼皮上下撩了一下,说:“的确素得难看。但你不懂凌飒规矩吗,白色怎么能随便乱穿?还有你那副鬼面具又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又为何穿白衣?”柒白不答,只淡淡反问。
稍用魂力一探,她就发现这老者的魂台已毁去了一半,就连里面的三魂都有了些许损伤。
但这伤并不像是外力所致,更像是自己修行出了岔子,毁掉了魂台。
老者头一昂道:“我穿此白衣是楼内特许,只因在这万梓室里,没有我没看过的书,只要书上记过的,便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全都知道?”柒白故意慢声问。
老者眉眼里带上几分傲色,朗声道:“听好了,‘囊括大典,网罗众家;删裁繁证,刊改漏失’这十六字所评的便是我的本事。就在这万梓室 内,每个架子每一层都放了什么书,书上哪一页写了什么内容,我无一不知。”
还真是书蠹成精,柒白心里暗道。
傲气者最忌被怠慢,所以她还是拿着刚刚那副散漫语气慢慢问他:“是么?那哪本书上记过风天澈的事?”
“风天澈……好久没人提他了。你这丫头问他做什么?”
丫头二字让柒白话音一噎,她默了一下,不和他去算这笔年纪的烂账,只悠悠问:“年岁隔得远些,你便不知道了?”
“怎会不知?”老者很吃激将法这一套,当即嗤笑一声道,“一个放着天门不进的蠢货罢了,有仙不做,何必修玄!”
“他为何不入天门?”柒白接着问。
“因为他败给了离魂!”
败给离魂?难道风天澈和离魂修者交手了?但这和不入天门有什么关系?
柒白本想进一步细问,可那老者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些火气道:“若不是他败给离魂,他们怎会,我又怎会……”
他声音里有浓浓的痛意,但目色异样地闪烁了一阵却又不再说了,只扯过一张已经用了一半的纸,提起笔,一边念叨一边写:“一魂游神出天际,补灵入窍化幽精。一魂化界求自在,风池采灵入浮生……”
“你这一路是玄修引灵,一路又是离魂化界,南辕北辙的东西,怎能放在一块儿呢?”
柒白听了他的话,不忍他这等年纪还把时间放在错路上,便开口点破。
不料老者却抬眼斥道:“你懂什么,我就要成了!待我有了千秋,我就有了无尽的时间,我就能修了魂台,假以时日,我定能成仙!”
他越说越激动,那因魂台受损而发灰的眼睛,此时也绽出不正常的光彩。然后他将笔一丢,大声道:“你不懂,你们都不明白,死皆为妄,唯有千秋!!”
他这一声在这书阁中荡出好几层回声,连那些陈年的灰都跟着颤了颤,然后他又钻回他的故纸堆,继续翻找着那条本就不存在的路了。
柒白心里暗暗摇头,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能补魂台的?她本是看他年岁应是经历过天怜七十九年,就想套些话,谁知倒把这本就不太正常的人惹得疯魔了。
看他的样子也不能再问出些什么,柒白不再扰他,看着快要暗下去的天色,打算在天黑彻之前再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记录。
她转了一圈,找齐了天怜元年后开天门的相关记载,回到了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