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莫非今夜要在外头站一整夜?”
舜华早已换下了凤冠霞帔,只着一件轻薄的红纱衣,更衬得肤如凝脂。m.moxiangshu.com她面颊泛着红晕,气息微喘,身子似无骨,轻靠在床榻上等着外室久久不进来的男人。
“郎君同我那日说好的事,难不成不作数了?”
话落,阙凛走了进来,眼中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情绪。
舜华笑了,逗弄他似乎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儿。初见时,她便发觉了。
她坐在床前支着头欣赏他,莫名想从他的眼中瞧出些什么,只是离她很远的公子只一味盯着一侧的花烛,并不曾转过头来瞧她。
叫她忆起去岁的一场大雪,车马难行,将他困在了玉琼楼。彼时她正在玉琼楼与人斗香,王知县家中对她“情根深种”的蠢儿子总是输她一头,赚他的银两似乎是件唾手可得之事。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很快叫人失望。那一日,她在余光中瞥见了一身素色长袍的玉面郎君。
五官精致而不张扬,眉宇隐隐透着清冷之气,如被贬谪到凡世中的谪仙,不沾惹尘世的污糟。
她信手点了一味香,博山炉中升起的丝丝缕缕香气四溢,味浓而醇厚,张扬而霸道,有硬朗之风,是掺有丁香、甘松和零陵香…的荀令香。
阙凛果真转头朝她这处小阁望去。那是他初次遇见她。
此香太过浓郁张扬,过于极致总是不免.流于媚俗,他并不喜。但转头瞥见熏此香的竟是个极其美艳张扬的姑娘,他心头流过一丝异样。
此香倒真衬她。之后几次偶然相遇,她熏的香愈发热烈,绮靡。
“郎君在想什么?”
舜华的声音勾回了他的思绪,远处的烛火忽明忽暗,他忽觉心中隐隐有压不住的躁意,陌生极了。
“没什么”他转过头来瞧了眼舜华,见她红盖头已掀,身上衣着单薄,又转头去瞧燃烧着的红烛,“你若是累了,就去歇息吧。”
“呵!”舜华笑了,“我以为郎君今夜是为香谱而来,我怎好叫郎君白跑一趟。”
她从枕下取出一个黑漆檀木小匣,置于阙凛眼皮下打开,一本泛黄小簿子映入眼帘。
袁家世代制香,梁国中所开香料铺子,脂粉胭脂铺半数以上是袁氏产业。家族在子孙后代幼时便开始习技艺,炮制,配伍,和料…终至成年,在冠礼笄礼上燃起亲手配制的独门香,才算礼成。
不过袁家子孙在习得众多或诡谲迷幻,或清淡幽然,或浓郁硬朗的香后,并不满足。只因袁家还有一种名为动骨香的秘香配方还藏在袁家的香阁中,一直不曾示人于眼前,据传此香可医死人肉白骨。
袁老太爷当年曾去西域行商的路上偶救得一高僧,僧人为报老太爷大恩,掐算到他此去西域恐会丧命,交给老太爷一张香方,叫他务必配了日日带在身上。
老太爷半信半疑,果不其然在载货回返时遇到一伙强盗,将老太爷及随从杀害。袁家闻得噩耗,自是伤心欲绝,花了百两银请走镖的镖师将老太爷的尸首背回来下葬,不料下葬之日,袁老太爷竟死而复生。
此后,那张高僧所传香方便成为了袁家的秘方,任富贵高门之家出价几何,老太爷都不曾拿出。据传如今香方就写在袁氏家谱中。
阙凛盯着那一方陈旧小册,半晌未言。他只知袁家世代制香业是传女不传男,女子制香,而儿郎们外出经商,各有分工。
袁舜华是袁家第三代传人,可她在熙宁城的名声不算好,流言蜚语满天。娶她时,他并不确定香谱是否还存于她的手中,而今真正摆到眼前,饶是他也心下紧了一记。
阙凛想要拿起香谱的手再伸出后又忽而退回去,“你…”
他的目光移至舜华妩媚动人的面孔上,对视,“你想要什么?”
舜华一愣,随即又笑起来,“当日在玉琼楼,我已经回答过郎君了。我心悦郎君,想要郎君娶我。”
阙凛倏地退却一步,只因舜华向他靠的太近,叫他的心不受控制咚咚猛跳动,为何会如此,是因为此香吗……
他声音变得有些僵、有些硬,一本正经道,“我并不好…至于娶你这件事,嫁我阙家其实是在委屈你。”
“呵!”
舜华眼中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调皮,逗弄着他,“可我觉得郎君十分的好,当日在玉琼楼,我便瞧上了郎君,因此我并不觉嫁给郎君是委屈,郎君可是后悔娶我了?”
她兴致勃勃欣赏着他的神情,面上虽还一本正经淡定自若,可眼中的闪躲是再也藏不住,这便是阙家二郎。
阙凛自幼聪慧过人,五岁便能识得万种香料,八岁便能将世间百种香调配的炉火纯青。不爱高官厚禄,也不通人情。世人传他冷漠无情,可舜华在见过了袁家众生相后,看透的是阙凛心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