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刻薄了些。
吴嬷嬷的片面之言,令容恪相当不舒坦,油盐不进道:“嬷嬷自去吧。”
冷不防触了冷钉子,吴嬷嬷暗自追悔不应多管闲事,毕竟小侯爷和老太太隔着一层,不是亲的,安会任自己一个糟老婆子指手画脚,遂收起替卫琳琅打抱不平的善意,恭然告辞。
一炷香的工夫,宁安堂的八宝圆桌前觌面坐有祖孙二人,吴嬷嬷在旁伺候,加汤添饭。
容老太太没有动筷,一面拨动佛珠,一面对容恪说:“我听说卫娘子老家是当阳县的,她家中父母早亡,兼长年没回来过,可想而知何等思念故乡。我粗略算下来,当阳县路途近,当日往返足矣,而我这儿习惯了一个人,并不觉寂寞,犯不着拘着她陪我,不如放她回家到父母陵前尽尽孝,不枉长辈生养一场。她总归是你带来的,究竟由不由她去,你自己个儿做主。”
容恪低下头,宛然是长辈跟前乖巧懂事的好孙儿:“万事以祖母为重,孙儿别无异议。卫氏打算何时启程,孙儿即安排车马随行。”
说时,命一个女使前去告知。
盏茶时间,女使带话回来:“卫娘子说,如果可以,她想明早就动身。另外卫娘子请求侯爷,到了地方可否小住几日。”
容恪的眼色倏然丧失了温度,惜字如金道:“随便她,但有一点 ,休要寻事生非。”
女使如是这般转达,卫琳琅神色很不好看,待宝凝把女使送出院才哀叹道:“我怎么会寻事生非,他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肯给我留。”
当着宁安堂众人的面,把她说成一个惹祸精……真够薄情的。
宝格哄她开心:“侯爷还是看重娘子的,既承诺您回家,又准您多住几天。”
刚撂下话,逐尘的声儿从门外传来:“卫娘子,侯爷叫我进去搬东西。”
宝格应声放人入内。
不止逐尘一人,他还领着两个小厮。
逐尘哈腰解释情况:“侯爷吩咐,将屏风与日常物品一并腾挪至书房,侯爷……此后就在书房住。”
一记起早晨侯爷阴云遍布的脸,逐尘止不住地打个寒噤。侯爷动怒的样子他经历过,没有暴跳如雷,没有疾言厉色,反而寡言少语、不可端倪。无形之怒顶顶可怕,这是他追随侯爷许多年实践出的真理。
一言蔽之,卫娘子玩火自焚,恐怕自身难保。
卫琳琅心灰意懒,闭口不言,光摆手叫他们动手搬。
逐尘隐秘地见证了事件首尾,更偏向于站在侯爷一边,要怪就怪卫娘子三心二意,自作自受。
一晃眼,屋子空了一半,卫琳琅恍然,平常没感觉,原来这间屋子内属于容恪的物品占据了大半空间……
胸口闷闷的,心里却空落落的。
侯夫人,大抵已成妄想了吧。
“娘子,明儿既去当阳县,该趁天明收拾收拾行囊了……”看她郁郁寡欢,浑身的精气好似被抽走般,宝格绞尽脑汁转移她的思绪,希望短暂的忙碌可予她慰藉。
卫琳琅点点头。
幸好还有明日的归乡之旅抚慰这酸涩心肠,倒不至于一无所有。
隔天旭日初升时,三架马车有序候在宅门外,打头的专供卫琳琅主仆乘坐,后面两辆用以承载随身用品及拜祭父母所需的祭品等。除此以外,三个孔武有力的侍卫骑马护送,确保沿路安全。
出行颜面、安危俱有保障,卫琳琅大为安慰,唯一美中不足,不见容恪露面。
纵使她克制地四顾容恪到底来没来,仍被吴嬷嬷一双慧眼识破,吴嬷嬷悄然短叹,随后交给她一个精致小巧的红木匣子:“老太太给的体己钱,卫娘子收着,必要时候使得上。”
卫琳琅不缺钱使,拒不收受:“我此行已添了不少麻烦,怎好再叫老太太破费,嬷嬷仍呈给老太太吧。”
吴嬷嬷强硬地推给她:“娘子只管拿着,我才能交差。”
话已至此,卫琳琅凑合收下。
“娘子,日头挺高了,咱们紧该出发了。”当阳县人口不多,和软香红土的江陵城差远了,途中不乏山林小路,走晚了,不免危险。故此,宝凝顾全大局道。
其实,卫琳琅存着一份私心,她想多等等,看容恪会不会出现。
然而,一等再等,他都不愿送她一程。
也罢。
敛起私念,告别众人,她登上马车,感受车轮的滚动,渐渐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