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闻言，忙探出头去。
天空飘下轻雪，随着山谷中一阵又一阵的风，打在脸上，有那么一点点疼。
在探出头去的那一瞬，他以为自己中了北狄蛮子的邪术，以为自己是在马车上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可没有一点奇异的真气波动，可脸上的凛冽是那么真切，可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在一个不可能的地方，见到一个不可能的人，这本就是不可能的。
但偏偏，她就是来了。
那女子在离马车有些距离的位置站定，她穿了一件景朝贵胄女子才能穿的服饰，披着一件厚实的外袍，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可面纱根本遮不住那双璨若星斗的眸子，也遮不住那红扑扑的脸颊，和久别重逢的笑意。
“长胖了呀，云泥。”
雪下的大了起来，风也吹得愈发嚣张，雪粒与寒风不断涌入云泥的鼻腔，在那一瞬之间，他竟觉得自己的鼻头有些酸涩。
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问题想问，可真到了嘴边，就只剩下了一句话。
“你…怎么会来这？”
“我说是来看你，你相信么？”
那女人轻轻摘下面纱，向前走了几步，在那一瞬，简阙尧少见地在云泥的脸上见到了局促与不安之色。
轻轻推了云泥一把，又把拿着剑的楚玄拉进车内，简阙尧轻叹一声：“别出声，也别问，这是你兄弟自己的事。”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年，女人袍子下的手轻轻动了动，纤若无骨的手指显露出来，可随即又微微一滞，缩回袍子里。
“玄金阁当真养人，比我那公主府还好些。”独孤云脸上笑意不减，眉宇间竟隐隐泛上苦涩：“见你如此，我算是没白来。”
云泥的嘴巴翕动片刻，分不清是寒冷还是为何，牙齿好像在微微打颤。
“再穿厚些好了。”独孤云试探着伸出手，捏了捏云泥的胳膊：“此地虽远不及漠天都，但还是有些冷的。”
“我…我是天生的武尊境巅峰…”云泥的喉结滚动着，强压住翻涌的思绪：“简长老和师父说，不日…必将成就武神。”
“我知道。”独孤云唇角微勾，垂下眸子，敛去眼底的神色，不让眼前人看清：“我都知道。”
“赫连铁树有没有难为你？”
“没有。”独孤云轻轻摇了摇头：“若他当真难为我，我又怎能来此？”
“三年…”云泥下意识地开口，又忙否决自己：“两年，两年后我必将亲赴北狄…杀赫连银火。”
独孤云没有说话，头又埋得低了些，雪片落在她乌黑如墨的长发上，落在她的肩头。
云泥想伸出手，为她拂去肩上的雪片，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
片刻后，独孤云抬起头，手指轻轻抚上眼尾，似是要掩去那一抹红。
“赫连银火已然跌至半步武神，可根基仍在，不可大意。”
独孤云轻叹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身后的马队中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小姐，该启程了。”
那男子穿着商客的衣服，直盯着云泥的眼睛里却是难以掩藏的杀气。
“嗯，知道了。”
独孤云应了一声，随即从袍子里拿出一个小巧又乌黑如墨的香囊，上面绣的金色纹饰，与玄金阁的外袍如出一辙。
把香囊塞进云泥手里，独孤云头也不回地向着那马队走去。
云泥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山谷间。
一如那日，一如那刻。
一如那一袭红衣。
……
“那女子看起来，气度不凡，云泥兄弟，你认识？”
楚玄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眼神却不住地往车厢内瞟去。
“她是北狄大公主。”
“北狄人？”
云泥点点头，没再说话。简阙尧一个眼神甩过去，楚玄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自从上了车，云泥就一直盯着那小巧的香囊。
方才没仔细看，如今沉下心来，他才看清，那金色纹饰的边缘，绣了一圈细密的红线。
“她本就不擅女红，绣这个东西…应该用了许久。”
简阙尧看了一眼那香囊，喃喃开口道。
“我早就想问…”云泥收起香囊，看向简阙尧：“你怎么…这么了解她？”
“真想知道？”
简阙尧挑了挑眉，故作轻松地开口道。
云泥没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简阙尧。
“咱怕说了，你会恨咱。”
云泥沉默片刻，缓缓道：“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