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欢顿了顿道:“你可否想过,如果这次商界大乱只是因为人界二心,那你此种做法确实能够取得你想要的效果,但是如果,我说如果,商界的失控若是还有其他势力的参与,这次的检查真的就能够达成你想要的结果吗?”
毕竟如果仙魔人三界的联合检查都不能寻到这些铺子的错处,尘世处也就再没有理由去针对他们了。
“我可以相信你吗?”
非常突然的、真挚的、不合时宜的。
沈若欢看着江昱辞的眼神略显的疑惑,似乎很不敢相信说出这般被情绪左右的话的人竟然是江昱辞。
“我从前跟你说过,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如今是素商君、是人界掌门人的你与我一介仙官说出这样的话,合适吗?”
她将自己一生的心血交给江昱辞,便是希望有这样的一个组织能够无论如何护着人界,而并非如此意气用事的不理智。
江昱辞倒是笑的灿烂:“这才是我认识的殿下。”
仿佛是看到了那年剑门关前肆意潇洒的白衣少女。
他缓缓才道:“我知晓你与余娘之间的关系。云川虽为仙官,但在天上待的久了不谙世事,墨旬更不用说,四大家族中以‘废物’出名的公子哥,能到今天这个位置,全靠余娘。仙魔二界,你和余娘是最不会被三界的种种羁绊住的人。”
“殿下从前和我说过,九州的大好河山,万家的灯火炊烟,这是你最为珍贵的。”
“我并非是将尘世处的安危随意给到一个不知来历的仙官。我是相信,尘世处那未被忘川水、黑河水洗刷棱角的若欢殿下。”
“殿下,生辰快乐。”
“我有在替你守着尘世处,守着九州山河,守着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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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荒绝徼,白草黄云,是那年的生辰;
万里苍穹如墨,秋风席卷边塞,黄沙卷起旌旗,是那年的剑门关;
国破山河,残墙断垣,是那年的十里坡;
黄土赤血,尸横遍野,是那年的人界。
身着白玉铠甲的兵卒浩浩荡荡的笼罩在整片天空,落日狂风像是幽冥界环绕的阴间曲目。
有人爬过万千尸体,举起了人界的大旗。
一阵泠冽的仙力从他的心处穿过,渗出怖人的鲜血,红的刺目。
“渎神者,死。”
那穿着黄金战甲的男人看着遍地的尸体,就像是看蝼蚁般。
压城的白云退去,只剩那男人毫无感情的看着满地零落着的生命。
沈若欢知道,他还在。
于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从尸堆中爬出来,渗血的双眼,目光灼灼,黑发任舞。
她撕心裂肺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沈洲!你疯了吗!”
沈洲周身仙气散去,褪去了黄金战甲,一袭白衣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般。
他站在沈若欢面前,踩在沈若欢战友的肩上,眼中的戏谑之意反倒更浓烈了几分,纤纤玉手勾起沈若欢的下巴,就像对面是自己万物一般:“我疯了?你当真以为建立个尘世处就能视神仙于无物?我说过,渎神者,死。”< 像是忘川河畔绽放的曼陀罗花一般的灿烂,沈若欢只感觉到自己没办法呼吸,隐隐约约听到那个疯子说:“哪怕是你,也一样!”
自从沈若欢建立尘世处之后,天道给予了这帮人不少的好处。
比如她们的寿命都越来越长;
比如沈若欢记起了以前的某一世……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故事中扮演的是什么身份,但她清楚的知道有这么一个仙胎落入人界后,被人视为灾星,从此受尽欺凌,遭人白眼,受人轻视,甚至体无完肤,整日被肮脏话埋没,有人逼着他学狗叫,有人打的他只能像狗一般。
王母娘娘都笃定他无法只一世就回到九重天上。
但当他终于摸索出一条勉强能够生存的路时,却将有的所有给予了路边的少年乞丐,自己活活饿死。
他便是沈洲。
有人说,他曾经见到过黑暗,但却从未沦陷。
事实并非如此。
他回九重天后,凭借着本就优秀的出生,拼命十三郎般的工作,终于经过公投,任命他成为了天帝。
然后在上位的第三天,下令屠城。
尘世处所在的南朝皇都也是他曾经的屈辱之地,率先受到血洗。
但他杀尽了南朝的所有人,却唯独留下了尘世处。
他说:“你似乎想要与神对抗,既如此我便饶你一命,让你好好看着这些蝼蚁是如何因你尘世处而灰飞烟灭。”
似乎是过了无数个日夜,刺骨的寒意将沈若欢紧紧包围。
像是剥茧成蝶,又似飞蛾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