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完气运的同一时间,刘凌死了。m.qinyuanshu.cc
他的头被带到女官和成昭的坟前,焚成灰烬。这世上他存在过丁点痕迹也被抹除了,刘凌彻底成为过去。
名为“南汉国”的古老船舸靠岸抛锚数年,又托起笨重的身体开始新的远航。
兰情再次回到凤苑里,少年坐在竹椅上给黑马刷着毛。
“你出去吧,我想和它单独待会儿。”
少年不大利索地走出马槽,稍稍回头,“姐姐,需要人把守吗?”
“要。”她只想和黑马坐会儿。
合门声悉悉轻响,马厩的光暗了一度,“那我替姐姐看着,不叫人来打扰。”
“别蹭,别蹭哦。”兰情声音轻柔,黑马还是一个劲甩着马头想依偎她不算宽广的胸襟。
“你的主人很快就能和你团聚了,到那时随便你蹭她。”
黑马睁着黑曜石似的眼睛,听不懂她的话语。
要怎么做?告诉它自己不是楚兰情吗?人有时候都听不懂人话,何况是马。
马是马,人脑子里的尘纷纠葛它没有放大镜去看,只知道陪自己长大的主人在此。
兰情在它手下吃了几次亏,巧妙避开它的撒娇,黑马扑了个空,不满地嘶叫一声。
“我是来给你报喜的,”兰情放弃沟通,直接开讲,“把你当品种马配种的刘凌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兰情拿起毛刷,黑马迅速明白她要做什么,略微安静下来。
她仔细从马蹄刷起,边刷边说,“你会收获一个更爱你的主人,记得替我向她问声好。”
日头落下后,兰情擦去脸上粟米大小的汗,“好了,大功告成。”
马皮油亮水滑的黑马抖抖鬃毛,呲着嘴跺了跺蹄子,非常满意兰师傅的搓澡手艺。
从此,它将是凤苑里最俊美的母马。
兰情攫来一把牧草,“要把自己养得胖胖的哦。”
“姐姐,”叩门声响起,少年站在门外,“亥时到了,要用晚膳吗?”
“给我备轿,请上崇阳殿。”
更漏的水位已指到亥时,九重白玉阶上,崇阳殿兰膏似火,辉映地凰袍金灿,刘晗在点着朱砂提笔批奏折。
小黄门高喊梁国母到,刘晗眼轮都不转,一昧手不停笔,说了个“宣。”
“北方蛮族大举进犯,辽人伺机出兵,朕召爱卿入宫,就是为商议此事。”
南汉易主,周边邻国没有不趁火打劫的道理。刘晗从边塞攻入京时留下部分兵力镇守边关,然眼下关节,敌军来势汹汹,不可小觑。
“朕要御驾西征,亲自上阵,特许尚书令监国,朝中事物你和尚书令要尽心料理。”
“陛下要走了吗?”兰情没想到刘晗先她一步离别。
“三日后动身。”刘晗没抬眸看她,专注于手边案牍,良久没听到兰情声息才抬起头,“你有异议?”
“没有,”兰情深深作揖,“那,下臣遥祝陛下凯旋,名垂旷古,开太平世,立不世功。”
刘晗笑道:“近在咫尺何来遥祝?”
“只是有些后怕若陛下回京时下臣不在了,所以想先表祝愿。”
“你要死朕现在就可以赐你满门抄斩。”
“陛下……”
“那就别说不吉利的话。”刘晗命令。
她走下御座拍拍兰情的肩,“朕还要留你做事呢。”
你会有一个更好、更熟悉为官之道的人替你做事的——兰情如是想。
那人是一个更可靠的人,为女官多年,熟稔内外朝流程,有尚书令张玉圭和一干女官人马在,那人会很快上手。
这具身体的主人和记忆兰情太过熟悉。
——楚兰情啊楚兰情,你可没法做宠妃了,沦落到只能做官享无边寂寥了。
月亮似玉蟾蜍慢慢爬下屋顶,刘晗亲征的那日,朝天门大开,御驾的六匹宝马打城下经过,一如她们过去攻城时,场景再现。
行伍外缘是两列倚仗,旌旗红波翻飞,浩浩汤汤的行伍之上,兰情再次目送她们行远。
国母府里传来几阵哄笑,兰情一回府就发觉有异样。
“姐姐回来了?”少年手里抱着盛满面粉的木桶,脸被抹得白一团灰一团。
“大人们都在后厨等姐姐,说是要给姐姐惊喜。”
“惊喜?”兰情腹诽,管家就随随便便放人入府了?
“今日是你生辰啊,忙糊涂了?”穿着燕服的女官跑出,其后是一群跟随兰情从教坊司出来的同僚,手里各个揉着面团。
“给你做了长寿面和寿糕,就快好了。”
一群人手忙脚乱,咋咋呼呼揉着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