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己的建议,郗元未曾在朝廷任职,有些事务,处置浅显、偏颇,他一一指出,详解原委,郗元听明其中缘由,提出自己的见解,一来二去,两人都受益匪浅。
公冶干坐在一旁,学得认真。
案上军情三日一报,字字句句,勾勒出公冶聪作为太傅继承人、褚国执政的称职。
谷中浓烟散去,乌黑的火痕,触目惊心,死状扭曲的焦尸堆积,已经辨不清原本的模样,赶到前线的公冶聪只能根据盔甲,判断出父亲的尸体。
他将太傅的尸骨盛在棺材中,下令三军缟素,以复仇之名,训谕诸将,军帐中不少将领,都曾效力于太傅麾下,公冶聪一番话,令他们心中生出哀意。
这哀伤很快转变为愤怒。
悲愤转换为士气,望着白茫茫一片褚军,就在褚国上下齐心,决定与歧国决一死战之际。
岐国撤军了。
“岐国撤军了?”
收到前线军报,郗元与宁崇皆感不可思议。大军兵锋已抵陪都,剑指褚国都城,此时撤兵?
成允要如何向岐国国主与朝臣交代?
后续军报抵达,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岐国大将军成允遇刺身亡,岐国因此撤军。
杀死成允的,是为诸葛栎所败的岐国降将,故而,成允命诸葛栎继承遗志,扶棺继续北伐的遗言,也被军中流 言冲散。诸葛栎有心北伐,却无力约束岐国将领。
岐国国主固然支持成允之策,大胆任用毫无根基的诸葛栎,但面对国内外、军中纷纷流言,为了安定上下,他也不得不下旨命大军班师。
岐军退兵,公冶聪也班师。
险恶万分的局面,因为成允的被刺身亡,迎刃而解,退岐国大军的军功,稳固公冶聪执政之位。朝中异动,也随着岐国大军的退去,一时沉寂。岐国退兵,程国孤木难支,大军也退去。
公冶晏是被抬回来的,他先于大军抵达,郗元收到消息时,人已经被抬进府,她愣神一瞬,放下手中竹简,往院中赶去。
远远的,郗元尚站在廊下,便见两个军士在侍女奴仆的簇拥下,小心翼翼抬着架担舆进入院中。
见状,宜华立刻提醒道:“夫人,别急,当心脚下。”
屋中人很多,郗元一进门,下人们便低头散开,让出条道路,直达榻前。
郗元推开宜华搀扶的手,快步往前走去,“子乐。”
公冶晏从榻上抬起头,在看清郗元隆起的腹部之后,目光明显一滞,郗元见公冶晏出神,一时也愣住。
宜华悄然疏散侍女,屋中只剩下两人。
郗元上前,在榻边坐下,焦急问道:“子乐,你何处受伤了?刀伤还是箭伤?要紧吗?”
公冶晏目光闪躲,“无事。”
他看向郗元腹部,宽大的衣裙难掩凸起,看了看肚子,他又抬头,望向郗元,漆黑的眼睛眨了眨。
郗元垂首,“怎么了?”
公冶晏认真道:“你没有告诉我。”
郗元愣了一下,“兄长没有告诉你吗?”
她想着,公冶聪既去了前线,便会将此事告知公冶晏,故而也没有再写信,告知公冶晏自己有孕。
现在看来,公冶聪恐怕和她想到了一起。
“难怪兄长….”公冶晏低头,一副恍然大悟神情。
“怎么了?”郗元问道。
公冶晏望向郗元,“没什么,就是之前兄长和我说了些话,当时不懂,现在幡然醒悟。”
“我…..”郗元垂首,“是我疏忽了。”
见郗元引罪,公冶晏立刻改口道:“无碍,怪我,在外数月,我现在知道了。”
“已经快五个月了。”郗元顺着公冶晏的话继续道,“看起来比寻常五个月的孩子要大些,长嫂要临盆的肚子,比我也大不了多少。”
公冶晏蹙眉,“长嫂?”
“兄长下令,命府中上下以夫人之礼对季丽阿姊。”郗元见公冶晏也不知道这件事,同他解释道。
她话音刚落,就被公冶晏打断,“什么?”
他声音猛然拔高,“兄长他疯了!”
郗元回首望向门外,劝道:“子乐。”
公冶晏全无收敛,“让一个罪人登堂入室?祭祀公冶家的先祖?岂非令祖先蒙羞!让她和我的夫人,三弟将来的夫人做娣姒?让你们敬重她?敬重一个罪人,一个贱/人?【4】他不是疯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