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哼起一首歌,含含糊糊的歌声飘来。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
少年的歌声清脆而澄澈,顾晓寒有些恍神,注视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带上浅浅的笑容,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他很早就观察到,赵锐为人谨慎,有着超出年纪的沉稳,善于察言观色。这样的人,哪怕一时屈居人下,只要狠得下心,总能混出头。
瘟疫在明教刚刚散去,张婆婆下葬不久。等他终于得了空回来,却见地板也是干净的,花草都浇过水,这般收拾的自然不是他和张婆婆。
“你每日还要习武,不必做这些活计,耗费精力。若是得空,挑拣些账册和人员名单看就成。”
闻言,赵锐却面露难色。
“你不识字?”
他本是随口一问。
赵锐却脸一红,干巴巴地道。“我认识的不多......我、我可以学。”
实在想不到......
顾晓寒往书架上下扫视,历任雪宫主人似乎都喜好风雅,除了习武之人所好的刀法、剑术、内功,各处地理图册、医药杂学、话本游记应有尽有。
记忆里私塾先生教人启蒙,往往用的是《三字经》或《论语》,前者“人之初,性本善”,后者“仁者爱人”。嗯,由一个双手黑红的明教魔头去教,啧啧。
顾晓寒头疼了半天,他很久不曾读书了,对这里的内容也有些生疏。
他把一摞摞书搬出来,眉头微蹙,修长苍白的手上下翻找着,忽然眼前一亮,在两人面前将书卷展开,用手一个个指着其上的文字,声音像流水一样泄了出来。
他念的就是这首词,没想到赵锐竟然哼唱起来。
歌声中,他似乎感觉到一些痛苦而沉重的东西,在赵锐唱出来时,又变成了风一样轻。虽然轻,却始终环绕在他周围,可想要伸手触碰时又捉摸不住。
唱完,少年脸颊发红,似乎是不好意思。“我只会大致的调子,而且恐怕......记不太清了。”
“你会哼唱这首词,你去过江南吗?”他垂下眼眸,声音依旧淡淡的。
“啊,我,我家离江南有些距离,但那里经常有歌舞伎来弹曲,他们那儿的人说话其实不怎么能听懂......”
顾晓寒合上书,没有说话。当夜他做了一个梦,雨打着芭蕉树,而他听了一夜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