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蜡烛被凤娘点燃,摆在了桌案边。www.banweishuwu.me
微弱的火光中,顾经年摊开了手中的册子,低头看着。
凤娘则在他身旁坐下。
她刚才醒来后趿了鞋就急着出门,罗袜也没穿,此时觉得脚很冷,于是抬起双腿放进被窝里,撑着身子坐在那,看着顾经年的侧脸。
少年看册子看得很认真,剑眉微蹙,星目凝光。
这让凤娘感到他有些许冷淡,忍不住用手拿起了自己的一缕头发,轻轻拂过他的耳垂。
“别弄。”顾经年道。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凤娘好奇地问道。
“跟着殷誉成来的。”
“哦?”凤娘问道:“那你不问我,为何答应嫁给他?”
顾经年道:“为何?”
他这态度,落在凤娘眼中就显得有些太无所谓了,她遂故意道:“那自然是我看上他了,准备留在雍国当王妃,不去沃野了。”
顾经年总算回过头看了凤娘一眼。
灯下看美人,云鬓松散,香肩上披着的睡袍滑落了一半,她眸如秋水,目光中微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顾经年冷笑了一下,转头继续看册子。
“你笑是什么意思?”凤娘追问道。
“懒得理你。”
虽只有这漫不经心的四个字,其中却包含了太多意思。
半随意、半莞尔的语气,让凤娘感到了轻松,也感到了亲近之意,顾经年显然是了解她的,知道她不是真心要嫁,知道她是故意逗他,这种了解使得彼此之间不用多说。
短短四个字,凤娘脸上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相比起来,殷誉成的长篇大论,吐露心意也好,夸耀自身也罢,却只会招她厌烦。
“我之所以答应嫁他,是怀疑缨摇在他手上。”
“是吗?”
顾经年脸色微微凝重。
凤娘道:“枯木崖那场大火之后,我带着赔钱货们得了落霞与琴儿的帮助,逃脱笼人的追捕,好不容易到了旧集市镇,恰遇到顾北溟叛乱,战乱中,我们与炎大、阿猛、琴儿失散了。后来,我打听到黄虎带着缨摇往西逃了,顺着线索一路找过来,一直到了雍京,我始终没见到他们,怀疑他们有可能是被一批神秘人捉了,那些人很强,我打探到他们可能出现的地方,找过去之后,恰好遇到了殷誉成,因此怀疑他与那些神秘人有关。”
这是近段时间以来凤娘的大概经历,更多的细节则写在了日记上。
比如,旧集市镇出乱子时,原本还是白天,天色是忽然变暗的,像是有什么遮住了太阳;
凤娘寻找黄虎与缨摇的过程中,她的鸟儿曾看到几个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乘风而过;
最后,她失去黄虎与缨摇的行踪,是在雍京城郊的树林中,而树林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因为鸟儿全死了,等她到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殷誉成。
顾经年道:“殷誉成确实是擅于操纵风,我亲眼见过。”
“他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没有城府。”凤娘道:“他看似被我迷得神魂颠倒,可我从未在他那试探出有关缨摇的下落。”
说着话,她有些困了,侧躺了下来,把头枕在顾经年腿上。
这在外人看来或许是个颇为暧昧的动作,可她却是自然而然,似乎什么都没想,就是累了顺势就找了个舒服的枕头。
“殷誉成奉命东巡,我原本怀疑他这一趟与缨摇有关,遂假意答应他的求亲。后来,落霞受了重伤回来,说伤她的人也能够操控风势,我们便意识到此前可能查错方向了,顺着这追查下去,发现带走黄虎的,很可能是雍国太子殷誉和的人,可眼下还只是怀疑。”
顾经年一边翻看着日记,一边听着凤娘述说,渐渐对彼此失散后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某一个时刻,他目光凝滞了一下,因看到那纸上出现了一句让他有些猝不及防的话。
“想顾经年了。”
好一会,他一低头,正对上凤娘的眼。
气氛正有些奇怪,凤娘忽然促狭地笑了笑,不再枕着他的腿,坐了起来。
“怎么?感动你了?”
她扬着嘴角,有些得意,有些妩媚,悠悠道:“我便猜到你还活着,总有一天又要偷看我的日记,故意留一句话吓你,果然,着了我的道了?”
“嗯,着了你的道。”
顾经年微微苦笑,无奈地附和了她一句,像是觉得这玩笑有些无聊。
凤娘见正掩唇轻笑,见了他表情,抬脚踹了踹他。
“好了,你想知道的都说了,走吧。”
隔着衣衫,顾经年都能感到那玉足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