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南召人,南麓辞苑大学士,于孝贞五十五年辞世,享年二十五…”念词的正是当今皇帝的老师。
关垣抬眼看着台下跪着一地人,心里五味杂陈……
陆谨,南召人。拼了十九个年头,他终于被号称“天下第一书院”的南麓辞苑录取。南麓辞苑坐落在京都,天子的脚下,有着来自各地的名门望族以及学士。
他用着自己偷摸攒下来的银两买了一辆驴车,告别了生母云氏去了京都。
南召离京都不远,但坐马车也要一天半的时间,坐着驴车慢慢悠悠地走的陆谨却没有半丝焦急,倒是心情颇好,时不时还吟两句诗。在离京都还有二十里地的时候,陆谨被一群不知名的人连带着他的驴二话没说一把拐了就跑。
陆谨还没反应过来就晕过去了,等他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精致的小院子里,院子外还不时地传来两声驴叫。
他下意识地往怀里摸了两下,发现怀里空荡荡,心不由得一紧:他的书帖不见了!
那可是南麓辞苑的书帖,没了书帖,他还怎么进南麓辞苑读书!他十九年来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一想到这,陆谨嚎了起来:“娘,儿子对不起你啊,我把书帖弄丢了!”院子里顿时响起了陆谨的哀嚎声,院子外的驴叫声倒与其交错附和,颇有几分趣味。
原本站在院外想要进去送校服和书本的沈鸠不由得停住了脚,站在院外静等院内的人静下来。
“辛苦苦读十九年,奈何天道惨夺帖,小生无奈听天命,九天再续父子情,爹,儿子来陪你了!”说罢陆谨准备一头撞在墙上时,被沈鸠一脚踹飞了。
沈鸠长舒一口气,耐下心把手中端着的衣物和书本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走到陆谨身边把他扶起来。
陆谨开口埋怨道:“你怎么不让我死,我没了书帖,读不成书,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说着,眼角挤出两滴眼泪。
“迂腐。难怪南苑都没人来,尽是些你们这些迂腐之人。”沈鸠白了陆谨一眼,转身走到石桌边从校服里掏出一个木牌,上面赫然刻了三个字:陆长辞。
沈鸠朝着陆谨亮了亮木牌,指了指衣服和书本说道:“明日卯时穿上校服,戴上腰牌来竹苑早读,误了时辰,大监司要打板子。”
沈鸠想了想还补了一句:“这是南麓辞苑,不是什么随意寻死的地方。”
说完,沈鸠就走了。
陆谨听的两眼直愣的,仿佛自己听到了什么惊天大事情,待他缓过来突然爆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爹,你看,儿子没被老天抛弃哈哈哈哈哈哈,爹,儿子就不先见你了,儿子先读书,哈哈哈哈哈!”
沈鸠还没走两步就被院子里的笑声吓得踉跄了一番。
都说南苑比北苑人迂腐一些,也没见有什么怪异的样子。难不成这个院子里的人脑子有些问题?
想到这,沈鸠不由地念道起“迂腐”二字,然后快步离开。
陆谨笑完,看着面前的校服和腰牌,绕着石桌左三圈右三圈地转来转去,然后像个傻子一样把校服往怀里死劲揽,像是要把它揉碎在骨子里一样。
待陆谨激动够了,这才发现他自己在露天院子里还未进屋。他满心欢喜地把校服和腰牌抱进屋子里然后仔细打量着屋内陈设。
一张木案,一张木塌,一展水墨屏风和一张梨花木床,简简单单,一点多余的陈设都没有,就连木案上的香炉也只是零星地点了两枝梅花。屋子摆设恰到好处,空气中散着淡淡的沉香,陆谨越是瞧见这些心里越是欢喜。
不愧是天下第一书院,连住的屋子都是那么清雅宜居,比起他在南召两块石碑拼起来的书案强太多了。陆谨将校服叠放好,耐心地坐在木案旁读书。
或许是环境太过安静,等到陆谨从书中出来时已是午夜。他摸着干瘪地肚子,想起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袱里还有前些日子吃剩下的包子。他就着干冷的包子吃了一顿然后睡下了。
第二天卯时起床,陆谨洗漱好换上校服,带着昨日送来的书本和腰牌便出了院子。
每个小院子都由一条石子路联着,周围种满了翠竹,给南苑添了幽静。
顺着石子路走,不一会陆谨便遇到了聚集在南苑中央与他一样的学子。他大步上前走去,人群里有人瞧见他便喊道:“陆监生,快点,就差你和郭监生了。”
听到这声,陆谨有些踉跄,然后加快了步伐。
太丢脸了,第一天就差点迟到。
陆谨红着个脸往人群挤,众人瞧见他,笑了起来。
“陆监生,你可总算来了,我们都快等死了,北苑的人已经先我们一步去了竹苑早读。”方才喊话地监生笑道。
陆谨的脸又红了一度:“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来齐了我们就走吧。”出声的是沈鸠,他今日带着这群刚刚入学的学子去竹苑。
陆谨纳闷了,不是还有个与他一样的人没来吗,怎么就走了?
沈鸠仿佛知道陆谨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