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回来，我该怎么跟他交代啊。”
曹阿姨绝望地问着，却不知问的是何人。
“我在这，我在这······”禹斯年终于忍不住，跟着垂死的老人一并哭泣，含泪请求，“您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换了我爸爸的药，谁把他带走了，求求您，您告诉我······”
曹阿姨没有丝毫温度的手抚摸着禹斯年的脸畔，轻轻擦拭他的泪水。
“年年？”
“是我，阿姨，是我。”禹斯年见她似乎有了一些神智，连忙叫道。
“阿姨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爸爸。”她艰难地，断断续续问着，“你原谅阿姨好吗，原谅阿姨。”
“您说吧，您说，我都原谅您······”
“哪有脸说啊。”曹阿姨轻轻叹息着，这桩压在心头的陈年旧事终于散去，她也到了该走的时候，“那些事儿啊，都告诉王昊了，他会帮你的。”
“有了你这句原谅啊，我走得也安心。”
“曹阿姨！”
磨蹭着脸际那只手无力垂落，连接好的心电图骤起骤落最终抻成一条直线，尖锐的警报响起。
王昊冲进来，一下凶悍撞开了床前呆愣的禹斯年。幸而靳迟紧随其后，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人。
白衣服的大夫护士叶冲进来，一室兵荒马乱，只有禹斯年头脑空白，什么也想不出。
靳迟扶着他到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禹斯年面无表情，仿佛将自己冻成了一座冰雕，无论靳迟问他什么他都一字不答，实在骇人。
靳迟从他上衣口袋里翻出了手机，拿起来晃了晃：“你再不说话，我叫傅怀了？”
禹斯年不答话。
于是靳迟捏着他的指头解开屏锁，在联系人的一栏里轻而易举找到置顶的傅怀，告诉他禹斯年情绪有问题，问他能不能过来。
傅怀当然恨不得自己能起飞。
老人家吊着命的最后一桩心愿已了，人走的也安稳。医生无奈地宣布了曹阿姨的死亡，劝王昊节哀。
傅怀匆匆赶到的时候王昊正红着眼睛从病房里走出来。
他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问禹斯年：“我妈有些事情嘱咐我告诉你，要跟这些人一起听么？”
禹斯年深陷莫名的惊恐哀伤，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傅怀的到来给了他极大的安慰，像是一根主心骨终于撑了起来。
“可以。”他轻声说。
王昊让开门口，请他们三个一起进去。
病床上的薄被掩盖着曹阿姨的身体，然而片刻前，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握着禹斯年的手，哭泣着请求他的原谅。几息之间，已然阴阳两隔。
还好他的手线下被傅怀紧紧握着，能从对方的掌心汲取一点温暖的力量，以对抗突如其来的死亡和痛苦难忍的真相。
房间里没了病人，王昊走到窗前用颤抖的手给自己点了一颗烟。
他背对着三个人，频繁地敲击着窗沿，整个人心烦意乱，也不知从何开口讲起。
“四五年前吧，我记不大清了。有一天我妈忽然拎了一大包钱回家，都是现金，她在你们禹家做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带着钱回来，就说要走，让我什么都不要问。当时的工作也不要了，什么朋友同学，联系断干净——本来我没爹没根的，其实也没什么熟人，断了就断了。”
“她带着我躲到很偏僻的镇上，办了假的证件，那笔钱买了黄金现在还在家里的柜子藏着，她说留给我娶媳妇用···”
“那笔钱是谁给的？”
在场只有傅怀一个跟他们一家没有从前瓜葛的人，懒得理他这许多剖白，直切要害。
王昊吐了口烟气，直言不讳。
“禹家那位二太太给的。”他说，“这些事我妈去年查出晚期才告诉我，说是报应——禹衡当初应该是在吃一种药，二太太偷偷换掉了瓶子里原来的药被我妈撞见，开始她骗我妈说是普通保健品。”
“直到后来，先生突发中风，我妈留了个心眼记住了瓶子上的药名，到药店一问，才知道瓶子里原本装的应该是预防中风的药物，就是不知道后来被二太太换成了什么。”
禹衡当年的病情，果然同魏梦雅脱不开关系。
禹斯年一瞬间从傅怀的怀中挣扎出来，满面怒气，可他环伺整间病房，根本找不到怒气的出口。
幸而交融的信息素不但可以安抚暴躁的Alpha同样可以安抚心绪烦乱的Omega，傅怀轻轻搂着他，小心翼翼地释放自己的檀香。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