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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朱一直惦记着端木翠央她的事情,手头的活儿忙完之后,她忽的想到:自己是不认识那个老婆子,但是没准别人见过啊,多找几个人问问,不就成了么?
匆匆来找端木翠,人却不在,推门进来看了一圈,未理的床褥上扔了个画轴,展开一瞧,正是先番她让自己认的那个老妇人。
兴冲冲携了画卷出来,先找太后殿里的宫人问了一圈,未果。旋即又去到殿外,老远瞅见了路过的宫人便招手。
宰相家臣七品官,银朱是太后跟前靠的上的丫头,论地位,怕是比有些小嫔妃还得势,行来过往的宫女,谁不巴结着?不多时身边就围了一群人,有那特别殷勤的,走了之后道上遇着人,还不忘帮她召集:“银朱姐姐那头有事认人儿呢,你赶紧去瞅瞅。”
一时间分外热闹,有说不认识的,有说眼熟的,有说眉毛像你鼻子像她的,有说自己老了之后没准就长这样的,喧闹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宫女,悄悄摒开众人,不声不响地离去了。
她一路急匆匆地走,小心地左右看看,绕过姚美人被封的寝殿,再走了一阵,是个荒僻的园子,垒砌的假山石坍塌了几块,一直说是要整修,说了好几年了,也不见动静。
横竖这头住的都是些不得势的妃子,应景。
园子角落处是口井,井沿上头堆了许多废弃的家什砖瓦,那宫女用力将堆头往边上移了移,露出寸许见方的口子。
眼睛贴着口子往下看,黑漆漆泛着油光的井水,波光一漾一漾的。
她低低唤着:“婆婆,婆婆……”
井底的水开始翻泡,先露出来的是头顶,若是井底的光再亮些,可以清楚看到,梳的是垂髻。
那宫女有点心慌,赶紧后退了两步,再定神看时,破口处两颗绿莹莹的眼珠子,随着眼皮的眨动明灭。
“婆婆……”那宫女咽了口口水,小声而快速,“方才,太后宫里的银朱,拿了你的画像让人认,说是帮一位姑娘找丢了的簪子。”
“看清了?”那声音喑哑的很。
那宫女愣了一下,赶紧点头:“看清了,那画儿画的跟真的似的,我只瞥一眼,就认得是婆婆。”
“银朱有没有说那姑娘是谁?”
“昨儿才进宫的,说是家里头对太后有恩,太后很拿眼看她,所以上下都陪着小心。”
里头半晌没动静,再然后,从那寸许见方的破口处,伸出一只鸟爪样乌黑干瘦的手来,长长的藏着污垢的蜷曲指甲,食指和拇指指尖,拈了一根细小的银针。
那宫女赶紧掏出身上的锦帕,裹着手将那银针包起,低声道:“我知道了。”
破口处,那对莹绿色的眼珠子眨了两下,突然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井底传来重物入水的闷响声音。
那宫女将巾帕收入怀中,吃力地将井口的堆头移回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