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住了，紧绷得像是一块木头。
是啊，十一年前，是他救了她。
如若不然，她现在已经早就沉没在深海里、葬身鱼腹了。
过去十一年里，他从未主动提过这救命之恩，更没要求她给予回报。哪怕他们彼此心里清楚，也从未把这件事情当做是可以随意提及的轻飘飘的话题。
可现在，那双掩映在金丝框镜下的玉色瞳眸一瞬不瞬地逼视着她。
并且再度重复了一遍：
“南珂，你的性命，原本就是我的。”
如果不是每一根神经都像是被撕开了一样疼痛，殷宁还以为时间就此定格了。
许久，她极力调整好了气息，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这件事我从未忘记过，哪怕已经过去了十一年。”
她欠了言褚墨一条命。
所以她欣然应答，长睫掀起，无谓地笑了笑：
“只要你一句话，言褚墨，今晚、现在，我就把这条命还给你。”
她的身体依旧没有适应已经渗入了她五脏六腑的毒素，视野里笼罩着的血色更加深重了，像是围了一层帘幕。
这句话才刚说出口，揽在她腰际的那只手就倏然加重了几分力度，殷宁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笑意沉沉地看着正对面的男人。
在这安静的气氛里，悄然响起了一道关节错位的清脆咔嚓声。
言褚墨久久凝视着殷宁的脸，瞳仁里墨色翻涌。
“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偿命，南珂，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一次次地逼我退让。”
“你错了。”
殷宁却轻笑着摇头，身后递来的温度与气息还是那样令她感到莫名的安心，是可以让她依靠的怀抱。
“我早就说过，你不爱我，或者说，你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爱我。言褚墨，你唯一爱的人，只有你自己。”
如果不是从司衍那里感受到了真正的“偏爱”，真正一次次被坚定的选择，知道了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体会与感觉。
她或许真的会以为言褚墨口中的“爱”是真心的。
“你说你爱我，可你当年却一次次地选择了凌小姐。你说你爱我，可你曾经却为了达成你的目的，一次次地将我置于险境。你说你爱我，却设计了这一出出，甚至以我为饵，只为引司衍现身。”
“在这之前，你难道不知道司临想要除掉我吗？你知道吗，我被司临困在了一间密室里，与他手下的那些死侍们搏杀了四个小时，期间莫名身中剧毒，言褚墨……”
“你设计这一切前，就没有想过，我真的会出事吗？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爱’，那么……”
殷宁顿了顿，看着男人那英俊面庞上逐渐碎裂的表情，凉凉地笑了，轻轻袅袅地道：
“被你爱上的人，可真是悲惨。”
言褚墨还没能从震颤中消化过来，那寒凉刺骨的清浅女音就再度如冰凌般朝他迎面扑来。
“言褚墨，下辈子，我宁愿淹死在那片海里，也不要再遇见你了。”
察觉到了殷宁想要做什么，司衍倏然收拢紧了环在她腰际的手臂。
时机已到，听着殷宁和言褚墨的对话，他引以为傲的克制力几度达到了极限。所幸安排的救援武装终于赶到，所以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法继续压抑着了。
就这样，他另一只背在身后的大手悄然一收，下达了无声的手势指令。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砰——”
震耳欲聋的枪鸣划破了长空，牵一而发动全局。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子弹如暴雨般袭来，连续不断的枪声差点将这天台掀翻。
殷宁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视野里蓦然一黑，被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接着，他们双双跌落在了地上，躲在了一处水泥台的后方。
一只宽大的手覆在了她的后脑勺上，扣按着她的脑袋，尽可能地将她护在怀里。
大战一触即燃，不绝于耳的枪战声刺激着耳膜，言褚墨的手下和长生门的精锐杀手陷入了激战。
不远处的天幕上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几架直升机正以高速赶来支援。
殷宁隐隐想要挣开这个怀抱，可那只扣按在她后脑勺的大手却没有松开的打算，反而更加用力了。
“我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在混乱嘈杂的枪声与搏斗声中，从头顶递来的这道温润嗓音像是一注安抚剂，轻而易举地令殷宁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男人冰凉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中世纪古董宝石般的蓝眸闪烁着冷光，冷静舒缓的语调有条不紊：
“但如果你继续乱来的话，就不一定了。”
在混乱的枪击声中，盘旋在他们头顶的直升机迟迟无法降落营救，只能放下了升降梯。
司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