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很多年前了，但我记得很清楚，我想小月也不会忘记。”
又怎么会记得不清楚、怎么会忘记呢？
当他们这些试验品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奄奄一息，浑身接通了电磁管道，被人当做是牲畜一样对待时。
那些出现在实验室的透明玻璃门后的，那群高高在上、戴着诡异面具的看客们，在每一次阶段性的试验结束后，都会像是挑选商品一样，挑选着他们这些试验品。
而他和明月，就是被长生门挑选中的一对试验品。
因此，他和明月被分别单独关了起来，从原本和其他‘试验品’们的群居变成了独居。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和明月见到了长生门的人，见到了这样的黑金龙纹，见到了血月一样的标志。
回忆起往事，除了仇恨与愤怒，还有深深的无力。
那段痛苦又残忍的往事，就像是永远无法被驱散的阴云，时时刻刻笼罩盘旋在心上。
一时之间，明日不知道是大脑因回忆而产生的钝痛更疼，还是手臂上被剜空的伤口更要命了。
他继续回忆着当年在往生岛的那段屈-辱的时光，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着牙：
“按照时间推算起来，你和我当年见到的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年纪恰好也吻合得上！”
当年，明明是差不多同样的年纪，他和自己的妹妹被人当成物品、商品一样随意对待。
而站在那扇玻璃窗后，被一群黑衣侍从众星捧月般护送的少年，起初他像是神明般出现，令人误以为他是困境中的一束光。
后来，他和明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一切的苦难皆源自于这个有着神只般气质的雍容少年。
越是这样想着，明日越觉得脑海里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到最后，司衍的轮廓竟然和当年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家伙完全重合到了一起！
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明日骤然睁开了眼，怒目而视。
“呵……”
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沙哑嗓音沾着诡异的笑，满是杀机。
“就是你吧，当年的那个人。”
强烈的杀意席卷而来，可下一秒却被一道温和清雅的嗓音尽数化解了。
“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但我依旧为你曾经遭受过的一切感到惋惜。”
这一刻，明日似乎又没有那么确定了。
仔细一想，司衍这位第一世家的贵公子，为什么会和长生门同流合污？
又为什么会参与进那样丧心病狂的实验中？
明日的眼神有些涣散。
或许是被仇恨蒙蔽失去了理智，又或者是他太着急太偏执了，才会把当年的那个人和司衍联系到一起了吗？
他阖上了眼，头疼欲裂，想要冷静。
在这一刻，一抹熟悉的身影悄然在混乱的思绪中掠过。
明月！他的妹妹，这么多年来唯一相互依靠的亲人！
在模糊又混乱的黑暗中，他看见了明月的身影，看见了她对着他笑，看见了她无数次朝他发脾气，抱怨他这个哥哥性子太冷，也看见了她最后……
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是啊。
司衍曾经亲口承认了，明月死在了他的手里。
明月那般谨慎的人，是不可能会无端地招惹司衍这样的人，招惹司衍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如果不是明月发现了什么……
那么她为什么要对司衍动手，而司衍又为什么会灭口……
想到这里，明日脑海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也绷断了。
涣散的眼神依旧没有恢复，看上去无神又诡异。
“差点就被你骗了，我竟然会怀疑我自己……呵……”
他似乎沉浸在自我意识中，但却在下一秒以雷霆之势出手，一手掐住了司衍的脖颈。
“就是你，别演了，我不会认错的。”
就在明日骤然出手的那一霎，一根冰凉的金属长棍也抵在了他的心口。
只要按下龙头上的机关按键，就会有一根锋利的钢针从手杖底部冒出来。
到时候，这根钢针会直接刺穿明日的心脏。
明日捕捉到了司衍的手指似乎扣按在了某个机关上，纵然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但掐握着司衍脖颈的力度明显放松了不少。
就这样，在沉默的对峙中，时间一点点流逝。
最终还是明日率先松开了手，他不能在这种时候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不过，他还是牢牢地锁着司衍的脸庞，那双幽戾冰冽的银眸早就将他在心中撕碎了无数次。
明日才刚按捺住杀意，就听见耳侧传来了一句轻描淡写的：
“你很聪明，可知道太多的人，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