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椅子他并不陌生。
他曾整合了酆都的分裂势力，然后坐在这里发号施令。他还记得那种天下唯我、乾坤在手的感觉，仿佛一坐在这张椅子上，就拥有了一切。
曾经的他，叫做明谦君。
他一直想不明白，那个冥灵是如何取出这样一个代表开明、谦和的一派帝王明君气象的名字的？
那只是一个冥灵啊！
有时候他也怀疑，那不是冥灵取的，而就是他自己取的。他的内心里，也潜藏着那种做帝王的贪念。
他甚至怀疑，冥灵是否真的存在过？又或者存在过，但是否真的控制了他的身躯和神智？还是他本就有这样的念头，借冥灵来发挥而已？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的灵魂已经得到彻底的洗涤，他已经明悟了过去的那个自己，完成了自我的救赎。
他现在既不贪恋这王座，也不怀念那个名字。
眼前是宽敞华丽的宫殿，奢侈的宝石铺满了地面和屋顶，巨大柱子上雕龙盘凤。
但是他对这些视若无睹，他的目光只停留在王座旁边的柜子上的一尊小小的雕像。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俏皮的眉眼，甜甜的笑容，峻拔中带着几分窈窕的身姿，青葱玉指微微抬起，仿佛在指着他。
李阿四伸手轻轻拂拭雕像的脸。
他记得原先的净光天女神像的神态不是这样的，要威严一些，不像这样俏皮。
他轻笑起来，想起了当年伍玉奇刚到京城李宅，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往事；想起了那个把娇小身体包裹在宽大保安服里强装严肃的女保安……
“玉奇……”李阿四轻声呼唤着。
他知道伍玉奇能听见，她的灵魂就在这雕像里。如果他想要和她相会，随时可以灵魂出体，进入她的世界，或者让她进入他创造的世界。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从阴极之地出来后，他就再没和伍玉奇灵魂相见。
“玉奇，不要怪我，我要的是真正的你，有血有肉的你，而不是这冰冷的神像。放心，玉奇，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李阿四默默地说。
神像散发出神奇的光晕，神像的表面变得有温度，光和温度是伍玉奇对他的回应。
温度从李阿四的指尖传递到他的身上，他心头觉得微暖，脸上露出痴痴的笑。
“大王！”
外面传来鬼差的声音。
李阿四转过身，看见辛白风站在门口。
宫殿很大，从门口到他的王座有很长的距离。
李阿四已经废除了原来的规矩，可辛白风似乎并不适应，不敢直接进来。
李阿四招招手：“进来吧，我说过了，现在没有什么大王，你们把我当兄弟就行。”
“大王，”辛白风走进来，却还是改不了称呼，“大王，黄泽昊这些年从阳间带来的魂丁已经已经清查完了，按您的吩咐，他们在阳间有亲人的，我们都送去了抚恤。这些魂丁也都表示愿意留下来，追随大王。”
李阿四轻轻叹了口气。
愿意不愿意其实不重要，关键是这些人从生魂被带来这里，除了留下来，哪里还有什么去路？
他们根本没有选择，总不能阴魂回阳间去见他们过去的家人说，我回来了？
李阿四也只能力所能及的给那些人的家里暗中送些抚恤。
“大王……”辛白风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李阿四问道。
“大王，鬼城资源有限，经过这千年之乱，家底早已耗尽，若没有人间的资源接入，恐怕难以为继。黄泽昊这条线断了后，我们要不要另辟财路？”辛白风试探着问。
李阿四皱了皱眉。
这是一个难题。
鬼城内数万阴魂，虽然鬼不用吃饭，但要修炼。鬼修之道却是很耗资源的，阴魂本无法长存，以鬼修之道，凝阴魂成实体，这条路漫长且艰难，如果没有资源，那更是穷途末路了。
可是一旦接入人间资源，就很难保证不会出现一个新的黄泽昊。
李阿四很清楚，权力和贪婪的可怕。
何况，要在人间找一个合作伙伴并不容易。首先这个人要能接受鬼城的存在，还要这个人的实力能供得起鬼城需要的资源。
而鬼城又能给他什么呢？
李阿四还没有运营门派的经验。这一点，就连崔玉这种公认的有能力有资格的老人也无能为力，反倒是辛白风这种常年在阳间和人打交道的更有办法。
“你有什么想法？”李阿四问。
辛白风犹豫了一下说：“我的想法是，我们不能一直待在鬼城内，等着人间来给咱们补给资源。我们得主动出击，走出去，通商也好，贸易也罢，就像那些正统的玄门帮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