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到达了冰点，镇国公微眯双眼，好一会儿，才慢慢道：“阿昀，这种话怎么能乱讲，别忘了你也姓宗，造反这种罪名可是要诛九族的。”
宗昀不为所动，冷冰冰道：“那请父亲解释一下您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儿子也能放下心来。”
镇国公瞥了他一眼，拿起旁边的茶水押了一口，道：“我做的都是为了宗家，为了大局考虑，你若是能看懂自然能看懂，若是看不懂，我都说也无益。”
“父亲深谋远虑，儿子自然比不上。”宗昀的情绪没什么变化，“儿子只是想提醒父亲一句，皇帝还没有到如此不得人心的时候，父亲要走这条路，风险很大。”
镇国公抬眼道：“最大的风险不就是我面前这位能干的好儿子么？”
“阿昀，你为我们的皇帝铺好了路，但你有没有问过他想不想走？”
宗昀眉心一跳。
“你以为把他送上皇位他就安全了么？”镇国公虽微笑着，目光却如冰山一般寒冷，“没有实权的皇帝有几个有好下场？你这是把他逼上了一条死路。”
宗昀藏在衣袖里的手下意识攥起来，冷声道：“是不是死路，父亲比我更清楚。”
“父亲的态度我已经懂了，宫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宗昀说完转身就走，人刚走到门口，镇国公突然道：“等等。”
宗昀顿住脚步，人却没有回头。镇国公似乎也不介意，淡淡道：“阿昀，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带着你的小皇帝远走高飞的机会。”
宗昀猛地转头。
镇国公对他的反应相当满意，微微一笑，道：“你对他的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是碍于他是皇帝，你要给足他皇帝的面子。”
“一旦他脱下那身龙袍，就再没有什么能束缚你。”镇国公继续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诱惑，“从此以后，他永远是你的人，无论再怎么反抗，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到时候无论是强迫还是别的，都随你。”镇国公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怎么样，好好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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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从灾区回来，郁桓要说自己一点都不感慨，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天他仿佛被先生狠厉斥责过的学生，在政务上非常用心，军事上的事情他也常常去和墨淮商讨，真的有几分皇帝的样子了。
那天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边疆战事，郁桓想起当初因为与宗昀置气而被自己丢到边疆的宗满，沉默良久，才道：“这次边疆平了之后，朕会给宗满加官进爵。”
墨淮有些意外：“臣以为……陛下并不喜欢宗家。”
“朕的确不喜宗家。”不知为何，郁桓眼前总是浮现起宗昀说随时恭候时的样子，怔忪片刻，才继续道，“但宗满并无错事，又是难得一见的将才，朕不想因为私人恩怨失去一个得力干将。”
墨淮不置可否，提醒道：“可他毕竟姓宗，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也是必定会站在宗家那一边。”
“如果宗家今后老实本分，朕可以当看不见，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郁桓闭了闭眼睛，“但他们若是敢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朕也不会留情。”
墨淮无声地叹了口气。
连那些上任几天的大臣们都知道郁桓心慈手软，他又何尝不能猜到郁桓究竟会不会处置宗家。
与其直接问，不如换个角度。
“陛下如何看待摄政王？”
郁桓的目光一颤，好一会才反问道：“你觉得他如何？”
“臣以为，摄政王是比镇国公更可怕的存在。”
郁桓看向他，缓缓道：“所以……你又想说，劝我尽快将他除掉吗？”
“摄政王喜怒不定，心思深沉极难琢磨。”墨淮一字一顿道，“陛下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会养虎为患。”
郁桓抿着唇没说话。
让他说什么？亲口说出把宗昀处置的话吗？
那毕竟是给自己挑过鱼刺，烤过兔肉，见证了自己所有狼狈软弱却还愿意接受自己的人啊。
那么铁石心肠的话他说不出来。
见他犹豫不决，墨淮干脆单膝跪在地上，字字真挚道：“臣知道陛下仁慈，若是陛下惦念往日情分不愿对摄政王下手，不如从宗家下手。”
“摄政王毕竟姓宗，宗家得势拜摄政王所赐，摄政王名正言顺摄政也是因为有宗家在背后撑腰。陛下只要拔除其中一方，另一方便不敢再造次。”
郁桓有些动容，“如何做？”
“一点一点拔除宗家的势力，这一次洪灾，就是一个好机会。”墨淮道，“张大人可以在暗中调查，找寻时机，一旦抓住宗家的把柄，便能给予重创。”
郁桓微微蹙眉，墨淮垂眸，轻声道：“但到那时如何决定，还要由陛下定夺。”
“……好。”
宗昀从公府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镇国公的话。
镇国公太了解他了，那么诱人